在洪希贵总兵府的密室,玲子战战兢兢缩在角落,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恐惧。
两个士兵拖着一个脱光了的女孩子,从地下室出来,女孩子已昏死过去,一路鲜血淋漓。士兵把她随手一扔,又去拖玲子。
玲子尖叫、挣扎、厮打,极力反抗,然而无济于事,她还是让两个士兵拖往地下室了。
门口士兵来报,高刚、高林到了。洪希贵闻之大喜,急忙到前面客厅去迎接。
高刚刚林风尘仆仆,迫不及待报告铲除荣王的消息,向主子邀功。洪希贵问,你们这次行动,荣王府可走漏一人?高刚如实报告:卑职无能,让朱慈炤一个管家走脱。
洪希贵闻言,脸一沉,真是没用的东西,怎么会让一个管家逃走,万一此事传出去,让皇上知道,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高刚、高林俯身请罪,说,大哥息怒,我们本可把那管家杀死,谁知出现一个神秘少年,武功真是了得,我们斗不过他,就让他给救走了。
洪希贵问这人是谁?
高刚说不认识,也看不出他的剑法属于哪个门派。
洪希贵无可奈何道,你俩以后做事心细点,别老是不干脆利索。我只担心,皇上知道荣王是我所杀,那会株连九族呀。
高刚奸笑,大哥休慌,我有个好办法。说着,他对着洪希贵的耳朵,轻轻说了几句话。洪希贵闻之,麻脸上有了笑容。
这时,从地下室传来玲子的尖叫声。高刚道,恭喜大哥配制新药了。
洪希贵说,这个女孩子来府中十几天了,今日方来红,你说晦气不晦气?
高刚讨好地说,大哥休烦躁,明日我带人到街头再物色几个黄花闺女来,包你满意。
洪希贵脸色一沉,算了,明天随我去武昌,赶紧了解荣王的事要紧!
次日,洪希贵把总兵府事务交给高林代理,带了高刚,快马加鞭,赶往武昌。
住在武昌的湖广总兵左良玉,自八月上旬在河南南阳地区设伏,摆下七绝阵,将张献忠的义军击败,被朝廷封为平贼将军,声名大振,骄横跋扈的本性也暴露出来。由于南方战乱平定,他每日就在总兵府习练刀法,整训军队,倒也逍遥自在。
这日上午,左良玉在院子里习练箭法,觉得累了,就脱下盔甲,换上便服,来到书房,准备练几页字。他是山东临清人,字昆山,从小父母双亡,由叔父抚养长大,生得高大魁梧,力大过人,加之脸上肤色是红的,人称红脸大汉。
左良玉是员赫赫有名的大将。前几年,满清贵族侵略大明,他多次被朝廷调到长城作战,立下无数战功。也巧,明军有员女将,叫秦良玉,英勇善战,麾下白杆兵曾在山海关打得清兵闻风丧胆。由于抗清有功,左良玉被提拔为湖广总兵,秦良玉被提拔为四川总兵。时人称他俩为明军“两个良玉”,名震天下。
左良玉虽未上学,不太识字,但善于识人。他懂得要做将帅之才,光有一身蛮力和功夫是不够的,还得有一肚子墨水。从军后,从未上过学的他,跟一个叫侯恂的学习文化知识。侯恂看他是个人才,悉心帮教,后来提拔他当了游击,从此在军中崭露头角。此后,他也养成了读书的习惯,尤喜练字。这倒不是故装文雅,而是他深知写字如打拳,悬腕运笔,气提丹田,乃修身养性的好办法。
左良玉来到书房时,书童已磨好墨,泡好笔,宣纸摆得平平整整。他蘸饱墨,写下“大明江山”四个斗方大字。
儿子左梦庚进来。他跟父亲生得一模一样,五官宛如一个模子倒出,脸色也是红的,身材高大,只是少了父亲的威仪。在性情上,父子俩更有天壤之别。父亲胆大勇猛,儿子胆小如鼠;父亲武功超群,儿子不学无术。此时他在军中,只是一个守备。左良玉常骂他没出息,恨铁不成钢。
进屋,他看了一眼父亲的字,恭维道,好字,力透纸背,天下无敌。
左良玉骂道,没出息的家伙,拍马屁都不会!只听说武功天下无敌,还没听说写字也天下无敌的!
左楚庚脑瓜子转得倒挺快,赶忙解释,不是天下无敌,是天下第一。
左良玉拍拍儿子的肩,呵呵道,好啦,轮不到你吹捧老子,说,有什么事?
左梦庚告诉父亲,常德府知府刘大人送来函件,说洪希贵设计杀害了荣王一家,还想将荣王的田地一应财产收为他所管,请示怎么办?左良玉一惊,有这事?左梦庚道,千真万确。
左良玉看了下刘大人的私函,还真有此事,荣王的一个管家还到知府喊冤了。他知道事态重大,万一让皇上获悉,不说洪希贵性命不保,他这平贼将军印只怕会收回。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洪希贵是他左良玉的人呢?何况偏沅总兵只是个三品武将,也是受他湖广总兵管辖啊。
左梦庚不是草包,自然懂得当中的利害,便问父亲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对洪希贵这个人,左良玉打心里瞧不起,人品差,胸无大志,说穿了就是一个流氓地痞,成不了大事。可人家有一身绝技功夫,尤其是七绝阵,几次帮左良玉大忙。左良玉在书房走来走去,想了好久。罢罢罢,今后平贼大事还得依仗他,就帮他一把吧。
左良玉拿起毛笔,写了封短信回复刘大人。大意说,荣王遇害一事,先不要声张,他自会禀报朝廷。写完,就要左梦庚送给刘大人的信使,回去交差。
随后,他派人去长沙,召洪希贵来武昌。恰在这时,洪希贵与高刚,风尘仆仆赶来了。左良玉一见洪希贵,满脸不悦,把常德府刘大人的信件摔到他面前,质问怎么回事。
洪希贵麻脸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大帅,此事冤枉啊,我是遭人陷害的。
左良玉根本不相信,遭人陷害?你遭谁陷害了?我看你是记恨荣王在皇上面前告你状,才下毒手的吧?
洪希贵脸色惨白,申辩道,大帅,没有的事,真的没有哪。
左良玉一拍书案,喝道,洪希贵呀,洪希贵,你会害惨我!前两天刘知府都把情况反映到我这儿了。你自己上北京,向皇上解释去吧。
洪希贵一听皇上二字,吓得扑通跪地,哭丧着脸说,大帅,我真的没干,是另有其人。
谁?!左良玉有些不相信。他了解洪希贵,撒谎从不脸红,杀人从不眨眼。
高刚陪着跪在洪希贵身后,把事情经过告诉左良玉:荣王爷遇害那天,我和高林受洪总兵的委派,去荣王府给王爷送礼品,不巧正遇到一个少年,带着一群蒙面人闯进荣王府,自称是张献忠的手下,讨要什么古墓密笈。荣王哪有呀,他们就大开杀戒,我兄弟俩拼死保护王爷。这伙人个个武功高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更想不到的是,荣王爷手下有个管家,居然早就暗地勾结反贼了,还亲手杀了王爷的妻妾。我拼命去救,左手臂反中了管家一刀。幸亏刘知府派了一队守军赶来,我俩才逃出荣王府。
说完,高刚伸出左手臂伤口给左良玉看,果然有处刀伤,还没愈合。
左良玉尽管对高刚的话半信半疑,但一想,不管是不是洪希贵干的,只要能证明不是他干的,就好说。他觉得这个理由挺合乎逻辑。张献忠就是惨败在七绝阵的,他派人找古墓秘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于是,左良玉大手一挥,叫两人起来。洪希贵谢过,内心明白高刚的苦肉计奏效了。
左良玉叹气道,荣王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王爷不做,却与反贼勾结!如今出了这等事,也是他咎由自取。你们回去后,把事情经过写一个奏折,我下月进京面见皇上,当面交给他。荣王爷一家遗体,你们可要好好安葬,惹出了事端,我拿你们的人头是问!
左良玉此言,既有安抚之心,又有警告之意。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不再追究,你可得好好处置,别再出什么漏子,到时候皇上追究下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洪希贵点头哈腰,满口应承,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