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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雪花飘飘，寒气入骨。湘南丘陵，一夜之间披上了银装。湘南的冬天很少遇到鹅毛雪的，今年入冬以来，接连下了三场大雪。
天刚蒙蒙亮，营里两千五百将士就起了床，在宽阔的草地上，以大队为单位进行集训。
昨晚，王玺接到靳统武的通知，李定国今早要来视察冬训情况。为此，王玺特地嘱咐所辖五个大队的大队长，一定要比平时训练时间提前半个时辰集合，绝不能给本营丢脸。
大西军占领湖南以来，部队规模迅速扩展。王玺的营，是长沙大捷后新组建的，属步兵，但又与一般步兵营不同，战士们的素质参差不齐，部分是习武之人，部分是新兵。这既是优势又是劣势，优势是习武的人多，战斗力强，尤其是在格斗等近距离作战中能以一当十，劣势是武林中人自由惯了，对条条框框的军规军纪不适应。从农民子弟中参军的新兵更不用说，在训练场上，相比别的营，难度大得多。好在王玺跟在李定国身边两年了，领会了李定国的治军精髓，说白了，就是一个严字，雷厉风行，令行禁止。慢慢地，全营官兵适应了规范化的散打、格斗、擒拿训练。
这段时间，他跟随李定国到处视察，回雁峰、香水庵、耒河口、黄茶岭、白沙洲，以及各个城门，都留下他们的足迹。不知不觉地，他熟悉了衡阳城大街小巷。李定国还专门绘制了详细的地形图。定国的细心之处，让王玺十分佩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玺在定国的平时潜移默化熏陶下，军事指挥水平大有长进。
王玺当然不会想到，九年后，已任大西军主帅的李定国，率八万人马，由广西进入湖南，连续攻克衡阳、常德、岳州、吉安等十八个州，收复失地三千里。特别是衡阳香水庵之战，李定国凭借地形熟悉的优势，以五万人马打败了十万清军，击毙清军王爷尼堪，震动朝野。作为一场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衡阳之战铭刻在中国古代军事史上。
王玺来到演武坪时，张胜正在喊口令，指挥全营官兵训练队形。两千多人，以大队为单位分成五个方阵，每个方阵以小队为单位排成二十五排，每排是二十五人，整齐的队列，铿锵的步伐，响亮的口令，的有持刀，有的持剑，有的持棍，有的持长矛，有的持火枪，看起来十分壮观。
张胜喊完口令，发现了身后的王玺，便向他敬礼，然后对官兵们说，下面，请王提督向大家训话。
王玺咳嗽两声，面带笑容，说，兄弟们，这么冷的天坚持训练，辛苦了！大家到衡阳有两三个月了，这段时间的训练，进步很大，但是还要抓紧，只有训练好了，战斗力才能提高，就会百战百胜！
众官兵异口同声道，王参将放心，我们绝不会给你丢脸！
很快，战士们又训练起来，喊着响亮的口号，迈着铿锵的步伐。诺大一个演武坪，成了热闹的大集市。
王玺和张胜观看一会，李定国高大身影出现了，伴随他左右的是靳统武和白文菊。王玺和吴子圣笑脸相迎，一一握手。
李定国用力拍拍王玺的肩膀，说，你营这么早热火朝天，不会是听靳统武小子讲我会来，特地起早的吧？
张胜赶紧代王玺回答，放心，我们营每天都起得早，风雪无阻！
李定国转而擂了张胜胸脯一拳，夸道，听说你进步很快，带兵练兵有模有样了。你看，健妇队都来取经了。
白文菊接口道，是呀是呀，张胜兄弟可不能留一手哦。
王玺对白文菊说，你真谦虚，健妇大队的女兵，这阵子搞宣传，有声有色哟。
大家边说边走。李定国看靳统武一直默不作声，碰了碰他的肩，问，怎么成哑巴了？
在大西军将领中，李定国最看好的是三个人：白文选、靳统武、高文贵。可惜白文选在孙可望手下，他只有倚重靳统武和高文贵了。靳统武是李定国的老搭档，过去军中有要事，他必先找靳统武商量。但靳统武毕竟太年轻，不够老练，高文贵调到李定国部下后，李定国又多了个参谋。高文贵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有勇有谋，是一员虎将。还有王玺、张胜、杨武、王国勋、吴家兄弟、梁杰，这一班兄弟，都在战争的磨练中成长很快，已成为独挡一面的将领了。
李定国问王玺对这个营的发展有啥想法。王玺就把张胜准备组建飞弹中队的事说了。李定国说，好是好，火药是个问题啊。
张胜说，可到南岳道观去买一些，那些道士练丹有不少火药的。
靳统武插话道，我上个月就派人到南岳，空手而返。这年头，火药成稀缺物了。
王玺想了想，火药的事，可以去武当山弄啊。
靳统武说，衡阳离武当山有八百里之遥，又是冬天，即便弄到了，路上左家军盘查厉害，未必能弄过来。
李定国想了想，说，飞弹中队的事儿，往后推吧。
几个人来到一个草坪，有二十五个战士在练习赤手格斗。李定国见小队长墩头虎脑，黑圆脸，有些可爱，问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
小队长报告说，他叫张飞，二十岁，祁阳县人，两个月前入伍的。继而又指了指这些士兵，说都是他一个村子的，听说大西军攻占了衡阳，他们二十几个人就抢了当地大地主的粮仓，跑来投军。
李定国亲切摸摸张飞的头，夸道，名字叫张飞，模样像张飞，好好训练，将来成为一个真正的猛张飞！
张飞立正，应了声“是”，又继续训练起来。
李定国发现张飞脚上穿的是双草鞋，脚趾都冻裂了。又抬头扫视二十多个士兵，有好几个穿草鞋的，他叫住张飞问，怎么回事？
张飞告诉他，由于入伍时只发了两双布鞋，这段时间训练紧，都穿烂了。
李定国的脸一下沉起来，他命令张飞把草鞋脱下，他把自己的布鞋脱下给张飞，要张飞穿他的布鞋。
张飞惊呆了，不敢穿，赤足站在雪地上。
李定国弯腰，亲自把布鞋拿到张飞脚板前，慈爱地说，兄弟，穿上吧，这是命令！
张飞麻利地穿上布鞋，感觉双脚涌上一股暖流，全身都暖和了。他鼻子一酸，哽咽着说，谢谢将军！
定国笑了笑，一拍他的肩，哭啥呢，快去训练。
张飞抹掉眼角两滴热泪，又敬个礼，高高兴兴去训练了。
李定国问王玺，像这种情况的士兵有多少？
王玺如实答道，各队都有几个。近段时间训练太多，冬天来得太快，我真没想到战士冻脚的问题。
李定国说，没想到就要想到，以后不许出现这种情况。冬天了，战士们穿草鞋怎么行呢？这个问题要尽快解决。
说着，李定国要随行的李信等几个亲兵，把脚上的布鞋脱了，给张飞队里几个没布鞋的战士穿。战士们感动得热泪盈腔。
回到王玺营房驻地，李定国要靳统武把各小营的参将都叫来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