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分,乌云密布,没有一丝风,闷热得很。
李定国还在营房视察。汉阳府让李自成抢先一步占了,李定国有些担心,万一他下狠心,突然袭击武昌,赶走大西军怎么办?
转悠了几处营房,李定国嘱咐靳统武,晚上加强警戒,就打道回府。经过健妇大队时,李定国要李信带四个亲兵先回,他去看看女兵。李信心领神会,知道他是想找白文菊聊聊了。
健妇大队住房条件算全军最好,借用了一栋民房。白文菊独用一间小屋,在营房正中。李定国进屋时,她正伏在破旧桌子上画着什么。看见李定国高大帅气的身影站在门口,她赶紧起身相迎。
想不到我会来吧?李定国笑着问。
是有些突然,坐吧。白文菊嫣然一笑,指指木櫈子,转身倒开水,拎起水壶一看,是空的。她自嘲地说,你看我这记性,只顾着研究阵法,都忘记打开水了。她要去伙房。
李定国一把拦住她,别去了,你坐吧,我顺便路过,找你了解下健妇大队的情况。
白文菊在床沿坐定,说道,我在琢磨鸳鸯阵,是不是适合女兵。你不来,明天我会去找你呢。
白文菊拿起桌子上的图纸,塞到李定国手上。李定国看了一眼,哟,上面画着很多小人。你是在画阵法?
白文菊点点头,说,这几天,我带女兵在街上刷宣传标语,一直在想,李自成的健妇营能打仗,凭啥咱大西军健妇队只能做些洗洗涮涮的事?我就琢磨如何改进鸳鸯阵,更适合女兵练,将来也好上前线。
李定国夸道,有创意,只怕当年戚继光发明鸳鸯阵时,没想过女兵也能用上。
正说着,外面传来隐隐雷声,一阵狂风吹进屋,差点吹走了李定国手上的图纸。他起身往门外一看,哟,外面全黑了,天空乌云翻滚,看样子要下暴雨。他把图纸塞给白文菊,说,我得赶快回去了,明天再研究吧。
白文菊一个箭步拦住。不行,外面风大,又打雷的,肯定会下大雨,等下再走。李定国想想,有道理,就关了门。屋内漆黑一片。
白文菊把桐油灯点燃了。她说,这盏灯是从楚府家缴的呢。李定国板起面孔道,私藏战利品,可是违反军规哪。白文菊白了他一眼,军规上可没把一盏油灯当战利品呀,你哄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
一道闪电从窗口掠过,紧接着便是一声轰雷鸣响。很快,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白文菊说,幸亏你没走,不然就成落汤鸡了。
李定国重新拿起图纸,放在桐油灯下认真端祥。你这是三才阵,怎么以十五人为一队了?
鸳鸯阵阵形以十一人为一队,队长站最前,其后是一长牌手一藤牌手,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再后二人为狼筅手执狼筅。狼筅乃用毛竹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
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敌人迂回攻击,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
鸳鸯阵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乃至五小阵、七小阵,分别称为两才阵、三才阵、五才阵、七才阵,以此类推。
白文菊听了李定国的疑惑说,没错啊,三才阵是鸳鸯阵的一种,阵容随战场自然条件和兵员,可大可小,总的名称叫鸳鸯阵。我们健妇队不少女兵善使长矛,我想改成十五人为一队,多出四人做长矛手,你觉得如何?
李定国盯着图纸想了想,觉得可行。他点点头,又在队形上提了些建议。白文菊接受了,说她明天就组织女兵们操练。
李定国表扬她,这就对了,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真把式,连说带练全把式啊。
白文菊乐了,瞧你文绉绉的,也不怕酸。你不如说不磨不练,不成好汉,干脆多了。
又是一道闪电,擦窗而过,映得亮如白昼,旋即一个巨雷,把木门窗震得哗哗响,吓得白文菊一下子扑进李定国怀里。
李定国抱紧她娇软身躯,感觉有些异样。正值夏天,两人的衣服单薄,这一抱,等于是肌肤相亲。文菊一对丰满的乳房,紧贴在他胸膛,让他有点意乱情迷。神思恍惚中,他喃喃自语,久战沙场的人了,死都不怕,你还怕雷么?胆子真小!
白文菊自觉失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争辩,我才不胆小,就怪雷公太可恶,怪吓人的。她感觉自己两脸发烫。
还好,灯光暗,李定国没注意她的绯红脸色,继续和她研究鸳鸯阵的队形如何改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定国眼见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就问白文菊有雨伞吗?白文菊说,没有,让肖雪带走了,她和小梅带了一个中队去江夏城搞宣传了,明天才能回。
李定国哦了一声,心想,既然肖雪不在,文菊单身一人,我更得回去。他站起身,要文菊借把伞给他。
白文菊不高兴了,你怎么啦,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定国有些尴尬。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今晚魂不守舍的。他下决心走,起身开门。白文菊又拦住他。你脑子进水了,还真想到外面挨浇,不浇出个高烧才怪。
李定国怔住了。他发现内心并不想走。行,我就坐在这里到天亮。
白文菊直截了当说,我可没要你当保镖。你上床睡,我守着你,正好琢磨一夜鸳鸯阵。等你明儿个醒来,说不定就成功了。说完,她动手铺床,打开印花被。
李定国说,还真让我睡你这里啊,花花绿绿的被子,我可睡不觉。再说,明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白文菊白了他一眼,得,别装正人君子,你和明月没把花花绿绿的被子睡饱。
哈,你看,你又来了,至少说过一百遍了吧。明月是我妻子,我不跟她睡跟你睡啊。李定国自嘲一笑。
哪知白文菊顺着他的话说,当然,你跟她睡得,跟我就睡不得?
话一出口,不但吓了李定国一跳,连白文菊都惊住了。她知道玩笑话过火了,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天热,她只穿一件白色短袖,曲线毕露,浑身散发成熟少女的气息。尤其是这张俏脸,在桐油灯光下,充满了诱惑和妩媚。李定国再是铁石心肠,不由不心动。他觉得屋内气息越来越暧昧起来,下意识望望对面营房。
白文菊扑嗤一笑,别看了,周围姐妹早睡了。放心,我不喊,没人敢来。营房门口,有哨兵,还有巡逻兵,健妇队安全得很。
李定国见她已铺好被子,就说,你一定要我上床睡,我真的回去了。
白文菊道,那行,你坐着,我好困,睡了。说完,她脱下绣花鞋子和衣钻在被窝,伸手要拧熄灯。她不习惯亮灯睡。
李定国拦住她的手,问,亮灯睡不着吗?
白文菊说,我怕晃眼睛,怕做恶梦,怕招蚊虫。
李定国就一口气吹灭了灯。
白文菊一骨碌坐起来,你还真吹灭了?万一有人找我,撞见你在,成何体统?
李定国装作无所谓地说,雷雨天,又到二更了,谁会来?嘴上这样说,心底还是虚,就起身要再点燃灯。
白文菊说算了,你就老实呆着吧。她重新钻入被窝。
李定国在黑暗里,睁大眼睛坐着。他在仔细听外面雨声,一旦停下,他还得回去。不然,放着床上的尤物,他真怕自己把持不住。毕竟,明月在家等自己,他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来。
过一会,外面雷声又响,不过比先前小了许多。床上的白文菊不断在翻身。李定国小心问,你怎么还不睡?白文菊答,我不是早睡了吗?李定国忍不住笑了,丫头嘴真硬,睡了还能说话?
白文菊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头,说,睡了就不能说梦话?
李定国真是服她了。好,好,是梦话,梦话,你给我乖乖睡着去,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快三更啦。
白文菊没好气说,你在,我睡不着!
李定国恍然大悟,急忙起身,却把凳子弄响了。白文菊听见,又爬起来,叫道,你干啥?
我回去啊,你不是想赶我走吗。李定国道。不知为什么,他内心很不是滋味,像打翻了五味瓶。
白文菊骂道,你个书呆子,在战场上样样都行,这方面就差劲。你走了,我更睡不着了。
啊?你到底是要我走,还是不要我走?李定国更加猜不透她的心思。女人心,海底针呵。
你过来,过来!白文菊干脆改用命令口吻了。
李定国只好乖乖走到床边。白文菊趁机扑进他怀里,嘤嘤哭了。李定国吓了一跳,你又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白文菊一抬头,乌黑秀发往脑后一甩,还不是你欺负我!
我,我有欺负你吗?从小到大,别人欺负你,我都挺身而出保护你啊。李定国感到莫大的冤枉。
白文菊破涕为笑。那行,今晚雷声隆隆,雷公老欺负我,我害怕,你陪我一起睡,不过呢,你不许使坏。
李定国让她一闹一哭一笑的,只有无可奈何认输。好,好,我睡,不使坏,我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白文菊钻进被窝,往里靠了靠,说,你是不是柳下惠,等下就知道。睡吧。
李定国迟疑一下,问她,要不要在我俩中间放一碗水?
白文菊反问,放碗水干嘛?
李定国说,检验我是不是柳下惠啊。我想起了一个笑话。白文菊问他什么笑话?
李定国就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
白文菊打断,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吧?
李定国说,错!是一个男和尚和一个女和尚。
白文菊扑嗤一笑,女和尚就是尼姑,你直接说庙里一个和尚一个尼姑得了,何必绕弯子?
李定国接着讲,冬天了,下起好大的雪,和尚冻不过,就要和尼姑挤睡一张床。
白文菊打趣,肯定是个好色的花和尚吧?
李定国说,尼姑不肯让和尚上床,怕他使坏,和尚就盛满一碗水放在两人中间,证明他会守清规。两人睡到半夜,和尚辗转难眠,就念出一句诗:隔碗清水隔条江。
白文菊睁开眼睛问,尼姑肯定对下句了吧?
李定国就夸,你真聪明。
白文菊嘿嘿笑,那当然,我不聪明,能把堂堂大将军哄上床?
李定国就不夸了,反倒说她没尼姑聪明。
白文菊不服气,为啥?
李定国道,尼姑当即出了下句,翻过大江又何难?你可没本事翻过这大江吧?
白文菊急了,一个转身压在李定国身上,得意地说,我可翻过这条大江了!说完,香喷喷的嘴已经张开,靠近他的嘴。
李定国浑身热血澎湃,忍不住搂着她热吻起来,两只手不安份地去脱她的衣服。
白文菊幸福地颤栗在他宽厚的怀抱,嘴里喃喃自语,本来没有江啊,若说有,这条江只横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