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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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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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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野菊》连载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黄州异僧

李定国怎么会受伤呢?事情得细细说起。

且说洪希贵见大势已去,匆匆逃到西门。

高刚正在指挥战斗。洪希贵叫道,快,快组织人马去北门!明军听说大西军进城了,立即慌作一团,乱哄哄的。

这时,王玺已率一队大西军追了过来,喊杀声震天。洪希贵不敢恋战,要士兵们抵挡,他和高刚策马来到南门。驻守南门的邹简臣看见他俩跑来,急急放下吊桥,快,快跑,这边没有大西军。

话刚落音,夜幕中一队大西军从城西杀过来。邹简臣带领守军拦截住。洪希贵、高刚趁机跑去城外。

王玺打败西门的明军后,直接追到了南门,正好让邹简臣拦住。王玺挥剑杀入敌阵,战士们也奋勇杀敌,明军哪里还招架得住,纷纷往城外逃命,当即自相踩死无数。王玺直奔邹简臣,吓得他跪地告饶,当了俘虏。

洪希贵与高刚冲过护城河,让一队大西军拦住了,有一百多人,领头的是吴三省和吴子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吴三省喝道,洪希鬼,高刚,你俩跑不了了!

洪希贵冷笑,凭你俩三脚猫的功夫,拦得住我?言罢,挥起大刀杀过去。战士们纷纷围拢住。洪希贵虽近五旬,功夫不减当年,一把大刀足有一百多斤重,手起刀落之间,大西军战士不是头颅滚地,就是劈成两半,当下阵亡十余人。

吴子圣挥剑拦住洪希贵,以吴氏穿山剑对打他的大刀。二三十回合后,吴子圣就处于下风。只听砰地一声,他的剑和洪希贵的大刀相撞,震飞于地,吴子圣的虎口裂开,痛得他落荒而逃。

洪希贵策马去追。说时迟那时快,左侧发来一支暗箭,正中洪希贵的右手腕,把大刀震落于地。洪希贵左手急以毒掌击向暗处发暗箭的人,那人敏捷闪过。原来是李定国。洪希贵气得哇哇直叫,使出毒掌的上乘招式,欲置李定国于死地。天色微明,曙光中,只见洪希贵的左手掌发出阵阵火焰,宛如朵朵红菊花。李定国早领教过毒掌的厉害,巧妙躲闪,不敢硬拼。

那边,吴三省独战高刚,已没有招架之力。白文菊见了,上前相助。高刚与吴三省单打独斗还能胜算,如今加上个白文菊,他就吃力了。斗了五六十个回合,高刚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之力了。他一分神,左肩中了白文菊一剑,慌忙逃走。两个人就去追。

洪希贵和李定国抖了两百回合后,两个人都体力不支。洪希贵左右流血不止,只想脱身。他虚晃一招,掉头就跑。李定国策马就追,狡诈的洪希贵突然飞身跃起,从半空伸掌击打李定国的头部。李定国没有防备,躲闪不及,后背中了一掌,当即口吐鲜血,跌落下马。洪希贵得意狂笑,运足气功,就要痛下杀手。

白文菊和吴三省正在追赶高刚,听见洪希贵的笑声,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返回救李定国。白文菊情急之下,摸出暗器,正中洪希贵后背。他痛得哇哇直叫,无心恋战,策马跑了。

白文菊喊着李定国的名字,飞身下马,只见他已昏迷不醒,显然伤势很重,便要吴三省抱上马,进城找郎中。

城内,靳统武和王玺,已把各路明军解决。两万明军,逃出去一半,另一半非死即降,叛将赵司铉也让乱军砍死了。靳统武组织人员把大西军阵亡战士尸体抬到一起,要求每人一口上好的棺材厚葬。

肖雪带了一队人马,直奔涪州监狱。她惊讶发现,看守的官兵正在释放被关押的六百余名大西军战士。肖雪很快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欣喜跑过去,叫声二狗子。二狗子正带着手下挨个开牢门,看见肖雪,激动地喊,雪妹妹!两目相视,肖雪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向二狗子,搂着他蹦啊跳的,那高兴的样子,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良久,肖雪松开二狗子的身子,说,上次你救了我们,我还以为你会让洪希贵处死呢。

二狗子嘿嘿笑了,说,我命大福大,用苦肉计逃过那一关了。说完,他伸去左手胳膊让她看,果然有条很长的新疤。二狗子还告诉她,他知道肖雪会来的。大西军攻进城后,看守士兵大都逃跑了,只有二三十个与他关系好的留下来,愿意一起投靠大西军。

此时,知府衙门,一个请来的郎中正在给李定国把脉。靳统武、王玺、白文菊、李信都守在一边,满脸愁容。郎中把完脉,起身,对靳统武说,伤者体内剧毒未排,十二个时辰内不排毒出来,性命难保。

靳统武问,有办法救治吗?

郎中说,城外二十里寺庙,住有一个怪异老和尚,懂方术,会看相算卦,更精医术,或许能治四殿下的毒伤。

李信问,那老和尚怎么个奇怪呢?

郎中告诉大家,老和尚自称湖北黄州人,今年初云游至涪州后,独守在城外寺庙。平日直念阿弥陀佛,昼夜不彻。更奇的是,他见什么都称阿弥陀佛。见了姓张的,称张阿弥陀佛,见了姓李的,称李阿弥陀佛。路上见鸡,则称鸡为尖嘴阿弥陀佛;山中见虎,则称虎为大嘴阿弥陀佛。见人吹笛,则曰长阿弥陀佛;见人打鼓,则唤响阿弥陀佛。寺庙后面有只野鸡,听惯了老和尚叫阿弥陀佛,竟然能念佛语,见了香客喊香阿弥陀佛。山中一只猴子,不但成天在山中唱着药阿弥陀佛,而且经常采集一些草药,放在寺庙后面,给老和尚制药。

众人从未听说世间有这等异事,都不相信。李信便问寺庙名字。郎中说,就是城外六十里处普净寺。李信脱口而出:莫非是上次救我的那个老和尚?

众人更加诧异,问李信怎么会见过?

李信便把上次陪同李定国来寻找白文菊下落,他让毒蛇咬伤,给老和尚治愈的事说了。

白文菊埋怨道,你早说嘛。快,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和尚。

众人都说要随李信去。靳统武说,人去多了不好,再说涪州刚刚打下,有许多事要做,还要防备曾英派兵偷袭。去寺庙,李信带嫂子与王玺兄弟就可。

众人觉得有理,同意了。

白文菊和王玺就由李信带路,三人化装成平民,前往武陵山普净寺。

到了普净寺,果然老和尚在,闭着眼,口口念着阿弥陀佛,有两个香客刚敬香下山。李信走到老和尚跟前,唤声师傅。老和尚睁开眼,端详三人一会,对李信说,李阿弥陀佛,你到寺门外暂时避避,老衲有话对两位施主说。李信心想,你个怪和尚,有啥话我听不得的。想是这么想,他还是退下了。

老和尚环视四周无人,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说,两位朱阿弥陀佛,我们又见面了,缘份,缘份呀。

王玺惊讶之极,老和尚怎会知道他姓朱?白文菊明明姓白,怎么也是朱阿弥陀佛?而老和尚何以又声称第二次见面呢?

白文菊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王玺恭恭敬敬地问,大师,此话怎讲?

老和尚也不回答,问,两位施主肚脐眼边,可否有胎记?

此言既出,倒是大吓王玺一跳。原来,他肚脐眼边确实有个指尖大的胎记,形如松针,他的小名松儿由此而来。这个秘密,只有李定国知道。有一次,王玺跟随李定国下河洗澡。定国问,你肚脐眼边怎么会有个胎记呢?当时王玺有些奇怪,说,是啊,我生下来就有,我是双胞胎,妹妹也有个胎记,可惜她早死了。

白文菊也让老和尚的话惊得两眼睁得直直的。她肚脐眼边确实有个菊花胎,李定国也问过她。她几乎把和尚当神仙了,脱口而道,大师何以知道我身上有个菊花胎?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孩子,你俩是双胞胎兄妹。

啊?!王玺和白文菊异口同声叫起来。

老和尚就把二十年前他路过常德,两次去荣王府的往事告诉了这对兄妹。

奇怪的是,这一瞬间,白文菊五岁前失去的记忆恢复了,她想起了父王,想起了幼年与哥哥松儿的嬉戏,想起了随父王进京遭遇的不幸。她一把拉住王玺,兴奋地说,哥,你真的是我哥,你小名叫松儿!

王玺怔怔地站着,呆傻住了。他做梦没想到妹妹还活着,而且就是白文菊。良久,他抱住她,热泪横流,菊儿,你是菊儿啊。兄妹俩的哭声惊动了李信,他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跑进来。李信让这场面弄得满头雾水。

王玺正想把真相告诉李信。老和尚咳嗽两声说,三位施主要的草药,就在神台香炉边,尽管去拿。但此药缺一引子,须白阿弥陀佛一人去山中石洞采来,方能灵验。

王玺和白文菊同时醒悟,真实身份不能让李信知道。

两人急问是什么药引。老和尚说,山中有座菊花洞,此洞乃这位女施主前世所居。洞内有株千年红菊,天下所有剧毒都能化解。快快去吧。

李信听得有如听天书。王玺领神会问,那洞没有危险吧?

老和尚又念起阿弥陀佛来,不再言语。

白文菊独自来到山中,到处可见悬崖峭壁,怪兽出没。好在她曾多年在山野洞中生活,习惯了深山老林的环境,并不意外。走了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一个悬崖下有个石洞,洞外长满了菊花。还是四月,山中菊花就开放了,而且都是红色、蓝色、白色三种颜色。其中白色居多,唯独不见秋冬时节那种黄色。白文菊想,莫非春天的野菊花与秋冬的野菊花不同?

洞口是圆形的,进入后弯弯曲曲,直往下落,走了约摸十丈远,顿时豁然开朗,一个大洞展现在眼前。白文菊扫视过去,有些似曾相识。洞中有条暗溪,溪岸长满了白、红、蓝三色野菊。然而,那株是千年红菊呢?白文菊到处寻觅。

突然,她发现前方石壁上有条巨蟒,浑身雪白,足有一丈长,卷成圆盘,睡卧在石缝里。靠近头部处,长着一株鲜红的野菊花。白文菊想,一定是老和尚说的千年红菊了。她小心翼翼靠近,欲去摘取那株菊花。不料,巨蟒惊醒,圆睁两眼,吐出长长的信子,怒视白文菊,仿佛警告她不许乱动。

白文菊拔剑欲刺,巨蟒飞跃起身,直扑她的头部,吐出的气息,在洞中剧烈回荡。她心底一惊,喝道,畜牲,你不认识我了吗?喝声果然震住了它,缩回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陌生女子。

白文菊也是想起老和尚的诳语,说这洞是她前世的地方,急中生智说的,没想到居然见效了。白文菊又想,老和尚随其所见,皆称阿弥陀佛,巨蟒久居洞中,多半修炼到火候了,我不妨学老和尚,喊它阿弥陀佛吧。于是,她转而一笑道,龙阿弥陀佛,我的前生可是此处主人,这株菊花乃我亲手所栽,今日主人特来采撷救人,你可得高抬贵手。

说来也怪,一声龙阿弥陀佛,喊得巨蟒温顺起来,主动朝她点头示意。白文菊知道巨蟒已无恶意,从容走近石壁,把红菊花采撷到手。她向巨蟒谢过后,转身出洞。更奇怪的是,她一走,身后一声巨响,洞口上方神奇塌方,把洞口掩埋了。

李信和王玺焦急在寺院等候,见白文菊平安归来,总算长吁了一口气。再看老和尚,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念着阿弥陀佛。

三人再次谢了老和尚,赶紧回到涪州城。众人闻听白文菊的奇特经历,嗟叹不已。当下,把草药煎了,以红菊花作引子,不久,李定国悠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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