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兵力的剧增,李定国如今统率四个大营人马了,除高文贵的人马驻守在永州,其余三个大营的在衡州府城南、城东一带驻防。各营距离不远,很快三个大营的提督及十二个小营的参将全部到齐。
李定国向各位通报了早上视察王玺部的情况,指出了战士御寒的问题,要求各营高度重视,马上组织摸底,统计全军缺棉衣、布鞋的战士数量。凡战士破衣敝絮,皆送入健妇队,纫织为衬甲、快鞋,不得弃遗。
提督们还以为是有了紧急军事行动,听说他关心的是战士们的穿衣问题,心头一热。多好的将军呀!
王之邦对李定国说,大哥啊,这点小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交给各营办理就是。
王之邦比李定国要大两三岁,但他跟随定国多年,感情很深,一直把定国当大哥看待,其实,这种情况在军中普遍得很,除了定国是统帅,是老大的原因,定国的人格魅力树立了老大哥的榜样,深受战士们爱戴。
李定国听了王之邦的话,一敲桌子,这是小事吗,是比攻打一座县城还要重要的大事。你说什么事比穿衣吃饭还大了?我们举义旗反朝廷,为的啥子?不就是为了老百姓丰衣足食过上好生活?现在连我们的战士都挨冻,如何有战斗力?兄弟们,我们都是带兵的,就要多关心下面的兵呀。
李定国说完,要求将领们回去后就开展摸底工作,晚上把数报上来。
张胜说,今晚就报数,太快了吧,摸底恐怕要耽误一两天。
李定国火了,你是啥办事效率,还一两天,今晚谁完不成任务,我就罚谁赤足站在外面冻一夜!
张胜摸摸脑壳,嘿嘿笑了。
李定国转身,对身后的白文菊说,健妇大队十天内给我做三千双布鞋出来,布料现在就买。
白文菊说,不用啦,你派人随我去取鞋就是。
李定国一愣,莫非你有现成的?白文菊得意地扮个鬼脸,说,我有先见之明,这阵子天气冷,看女兵们没事做,布置她们每人做了十双布鞋。
李定国很兴奋,一拳打在她胳膊上,你真神啊。
白文菊说,我对你有意见。
李定国说,好,我就爱听别人提意见。讲吧。
白文菊说,早上你在演武坪,对战士们说不能个个像娘们。你说,我们娘们怎么啦,娘们做后勤工作一点不比你们练兵打仗轻松。你大将军说这话,说明你歧视女兵,大男子主义,你得向我们女兵道歉!
原来是这个意见,大家都笑起来。
李定国看了看白文菊认真的神情,说,行,等你们把鞋子做好了,我当面道歉。
白文菊板起脸说,光道歉不算,心里不许再有歧视女兵,大西军得讲究男女平等,以后不许说娘们这个词语。
李定国立马答应,以后不提,又问她还有什么意见。白文菊白晰的脸绯红起来。
她迟疑了一下,鼓足勇气问李定国,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故意躲开我?
定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解释说,没有啊,你不是母老虎,我干嘛躲开你呢。大家说是不是?
众将领哄笑起来。
白文菊气乎乎地说,你莫自欺欺人了!自打进入湖南,几个月来,你在我面前躲闪闪的。每次找你,不是说有事不见就是说正忙着没时间。我知道你爱着明月,心底难过。可她毕竟牺牲了,你总得面对现实呀。天天忙碌,为战士们着想,想着战士们的温暖,你自己呢,你的温暖呢?你身边没个女人怎么行?今天我要当大家的面宣布,我要嫁给你,照顾你!
话刚落音,屋内一阵起哄。王玺说,定国,你今儿当大家的面表个态呀。
面对白文菊突如其来的表白,李定国不知所措了。
说得好,好哇!门外忽然传来洪亮而熟悉的声音。大家循声看去,原来是张献忠,身后跟着白文选、艾能奇。
李定国见父王到了,很是意外,要王玺安排茶水。张献忠摆摆手,连连说不用了,不用了,他今天是特地到各营转悠的。他看了一眼还在生气的白文菊,爽朗大笑,刚才听了你的表白,真是勇气可嘉、此情可鉴呀。老子要能遇到一个如此痴情的女子,那不幸福得夜夜睡不着啦。
父王,我……白文菊娇羞得低头说不出话了。你瞧,她都跟着李定国喊张献忠父王了。
这一喊,喊得张献忠心花怒放,好,不愧为老子的好儿媳。继而,他板起脸,郑重其事对定国说,上次在武昌,我的态度够明白了,别说明月不在了,就是在,为父都会要你两个都娶。你为父王日夜操劳,没个女人照顾怎么能行?
张胜插话说,大王,我可连女人啥滋味都不知道哪。
艾能奇道,你急啥?健妇大队单身女兵少说还有几十个,随你挑随你选的。
白文菊说,嗬,艾将军以为女人是泥巴做的,你想找谁就找谁哪。
张献忠返身,一拍张胜的肩头,你可是咱大西军一员虎将,大西军虎将哪有讨不到老婆的?你看中哪个女兵了,告诉老子一声,亲自帮你做媒,与定国文菊一块儿办婚事!
张胜搔搔后脑壳,苦笑说,好像还没看上谁。
白文菊白他一眼,哟,眼光挺高的。
李定国苦着脸,父王,这事您老别总是操心了,孩儿自有主见。
张献忠腊黄脸一沉,定国,你也不小了,该成婚了。我看文菊挺适合你。咱大西军,都是在外面闯荡的人,顾不了那么多礼节了,我是你义父,文选是文菊的哥哥,我俩都同意,算父母之命了。至于媒妁之言,我看艾能奇正是现成媒公。过几天就给你们摆下酒席,拜堂成亲。如何?
一旁的艾能奇满口应承,扯了扯定国的手,说,到时你至少得提两只公鸡给我吃吧?
王玺答道,给你两个母鸡屁股。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李定国没笑,很认真地说,父王,也太快了吧,能不能缓些时候,等明年,咱天下稳了,再结婚不迟。
张献忠一听,爽朗地说,这样讲,你是答应了。好,为父就依你一回,明年,明年一定办!文菊,到时你可不许反悔哟。
白文菊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李定国,坚定地说,不会的!
张献忠一拍巴掌,夸道,有个性,不愧为巾帼女将,定国啊,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要好好珍惜,把文菊当菩萨供着哟。
李定国向众人环顾一遍,然后对张献忠说,父王待我如亲生父母,您老的话我岂有不听之理?我心底一直喜欢文菊的,这辈子有她作伴,是我的福气。只是如今基业未成,随时让官军追杀,凄凄惶惶的,儿女情长的事我只能暂时放在一边,我是想等入川后,大西国建立了,天下平定了,再结婚不迟。
大家都恍然大悟,想不到李定国会有这样的心思。
白文选在一旁暗想,他真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妹妹交给他,我放心了。张献忠呢,历来视女人如衣服,也让定国一番肺腑之言,说得有些惭愧起来,自己娶过那么多妻妾,哪次隆重摆过婚宴,还真对不住这些跟着自己颠沛流离的女子。
想到这里,他问文菊,你俩婚事明年办,你没意见吧?
白文菊伸出纤纤玉手,捂住晕红发烫的脸蛋,好半晌才闷出一句话,那就照他的意思吧。
张献忠与白文选相视一笑,行,结婚的事推后,不过现在算是定亲了,你们当应互相交换个礼物,省得以后亲亲密密,别人再蜚短流长,在场的都是证人了。
大家纷纷说大王的主意不错。
李定国从脖子上取下龙形玉佩,挂在文菊脖子上。这块玉佩晶莹透亮,伴随定国快十多年了。白文菊倒是措手不及,脸红红的,也从脖子上取下块凤形玉,走近,挂在李定国脖子上。定国感觉那淡淡的体香,菊花香一样清新。他抬头深情凝望着文菊的美眸,忍不住搂她入怀,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屋里气氛,现出粉红色的暧味。但这暧味场景稍瞬即逝,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