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猴山大捷之后,在军师潘独鳌、徐以显的建议下,张献忠暂时推迟了入川计划,与罗汝才部驻扎房县山区,巩固同盟关系。
一个月后,张献忠获悉杨嗣昌已率兵十余万,分三路杀过来,还悬赏万金捉拿他。张献忠仰天大笑,传令各营,营中有抓获杨嗣昌者赏银三钱。对杨嗣昌表示了极大的蔑视。
蔑视归蔑视,但在战术上不能不重视。张献忠预感将有一场恶战,再次向罗汝才提议一起入川,但罗汝才不肯,执意要留在房县。刚缔结的同盟关系又破裂。无奈之下,张献忠将部队开拨到陕西、四川交界的太平县,企图由此突入四川。
然而,要想进太平县,有道险关要闯。哪里?横亘在边界的白土关。白土关地势险恶,四周都是高耸悬崖,易守难攻。曾是战国时代群雄争夺的军事要塞。白土关的土,比别的地方要重,土垒的城墙非常牢固。驻军白土关的官军有四千余人。怎么办?义军总体战斗力较弱,经不起太大的损耗。一旦失败,刚刚激发的士气会一落千丈。
潘独鳌、徐以显、王秉真,三位军师绞尽脑汁,没想出个万全之策。
张献忠阴沉黄脸,很不高兴。其实,对强攻白土关,他也没个底儿。良久,一直不做声的李定国开口了,父王,既然不能强攻,我们就来个智取!
张献忠问他,吾儿有何妙计?自从罗猴山大捷后,张献忠对李定国刮目相看。
李定国不慌不忙,献上一计。潘独鳌听了,不由得伸出大拇指,夸道,妙计,妙计也。
天黑时分,白土关守将何林在城头巡视,发现大队人马尘土飞扬,向关口奔来。何林感到奇怪,会是哪部分的呢?等这队人马走近了,他才看清是张大西军旗号,看样子有三四千人。个个是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神色。何林心想,莫非这伙反贼在湖广左良玉那里吃了败仗,逃到我这里来了?
眼见这伙残兵败将准备攻城,何林传令守兵弓上弦,刀出鞘。大西军刚靠近城墙,守军万箭齐发,大西军当场死伤十几人。张献忠即令士兵后退。何林见“反贼”毫无斗志,又没有攻城利器,真个跑来送死,不由狂笑,哈哈,谅你张贼是条飞天蜈蚣,也飞不过我白土关!
远处尘烟飞舞,又见一股大队人马开了过来。何林吓了一跳,以为是张献忠的后续部队。待他们走近了,他哑然失笑,原来是追剿张献忠的官军,为首大旗一个大大的“左”字迎风飞扬,看阵势,足有两万人马。
果然,那股官军如狼虎入羊群,冲入张献忠部队就斩杀起来。张献忠率部奋力反抗,终究势单力薄,败下阵来,地面倒下五六百具尸体。无奈,其余人只好俯首投降。
官军领头首领走近关门,大喊道,我们是湖广左良玉的部队,刚刚追剿张贼,正要移防陕西,快快开门迎接我们入关安歇!
何林见过左良玉一面,如今没看到他,心下生疑,唯恐有诈,喊道,现在战事吃紧,本将岂会轻易放你们入关。若是左将军,请把将军的大印给我检验。对方传令兵果然举着左良玉的大印在手上。何林要手下放一竹篮下去,将大印拉上来校验。何林借着火把一看,真是襄阳总兵官的金印。
何林还是不放心,要求左将军亲自出阵相认。不一会儿,左良玉披挂着金盔金甲,气势汹汹来到护城河前,指着何林痛骂道,你这个大混蛋,本帅千辛万苦追剿张贼,好不容易把他擒住,你连个关门都不开。你信不信明个儿我到杨督师那里告你一状,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他身后将士也齐骂不止。
何林见左良玉红脸长髯,酷似关公,知道不会有假,命令士兵打开关门,放左良玉的部队入关,押送“反贼”进来。
大队人马一进关,见人就砍。关内守军哪料到会出现这个场面,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哭的哭,喊的喊,叫的叫,铁桶一般的白土关全乱了套。
何林大惊,知道上当,慌忙拿起长矛拼死抵抗。刚巧“左良玉”挥剑砍来,他还没明白是谁,就成了剑下鬼。
原来,假装左良玉的是刘文秀。长得白净的刘文秀,曾是孙可望的副将,后来屡立战功,升为提督,手下勇将云集,如祁三升、杨威、高承恩、贺云天、郑守豹等。只是自从谷城县重举义旗以来,他没立什么战功。因此,当李定国献上“诈关”妙计后,他主动要求装“左良玉”。而高文贵因身材高大脸色腊黄假装张献忠。其实倒地的义军士兵,都是从湖广擒获来的几百官军俘虏,且并非真的被斩杀,只是倒地装死,作为戴罪立功。
白土关四千守军,战死六七百,除走散的外,其余两千多人投降,还缴获大批战利品。
当晚,大西军在白土关大摆庆功宴。席间,瘦如麻杆的军师徐以显视李定国为当代秦琼,连敬三杯酒。
白土关一战,使张献忠对李定国更加欣赏。他当众将的面说,自谷城举兵至今,历经数战,定国功劳最大,理应提拔。他这样的将才放孩儿营是牛刀杀鸡了,赶紧让给靳统武带吧。上次罗猴山大捷,俘虏左良玉九千多部下,有半数已经归顺,组成了四个小营,如今白土关降兵刚好一个小营,新增五个小营,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各要一个,剩下两个加上孩儿营、高文贵的营,合成一个新的大营,我老张兼提督,定国任副将,给我好好训练改造。
李定国拜谢。他明白,父王用心良苦,名义上让他任副将,其实是磨砺他的领导能力,提督一职,迟早还不是他的?不过,他想起一件事,就问,健妇队归谁管?张献忠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说,健妇队当然归你管,带过去吧,大队长是你老婆。老婆不归你管归谁管?
李定国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父王,我们还没结婚呢。
张献忠一拍大腿,哎呀,老子老糊涂了,误了我儿的大事了。打铁趁热,今晚就帮你们成亲。众将领皆拍手称好。
可是李定国一个劲地摇头,不行,不行,我曾发誓的,不推翻明王朝,绝不结婚。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行,我就依了你。不过呢,没结婚前,明月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军中可不许谁再动歪心思。张献忠爽朗地说。
一帮子将领笑嘻嘻说,不会的。
白文选走过来,说,老弟高升了,该得请客吧?李定国爽快地答应,行,我请客,兄弟们今晚好好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