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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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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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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野菊》连载

第三十三章 装疯卖傻

李定国在刘泰的带领下,日餐夜宿,几天后就到了河南嵩山。

嵩山位于河南省西部登封县境,黄河南岸,由太室山和少室山组成,山势雄伟高峻,层峦叠嶂,最高峰峻极峰,东西绵延一百多里。自古以来,它们引起了许多诗人的遐想,吸引了无数游客,历代多有墨客骚人、僧道隐士在此隐居,盖起了梵宇琳宫、道院僧房。最有名的当属少室山五乳峰下少林寺。

少林寺创建于南北朝魏太和十九年,是魏文帝为安置印度僧人传扬佛教之所。当年达摩面壁九年,静坐修心,被尊为中华佛教始祖。达摩为了防身,吸收虫、鸟、兽、鱼的飞翔腾跃之姿,创造了一套动静结合的罗汉十八手。此后,经历代高僧不断完善创新,发展成多种武术。从此,少林寺成为千百年来中原武术的中心。

李定国与刘泰来到五乳峰半山腰,看到前方有个怪老头,衣衫襟褛,手上、面部皮肤折皱,似是患上麻疯病。刘泰人小胆大,快步紧跟其后。李定国牵着赤兔马,缓慢前行。

麻疯老人见有人跟踪,毫不理睬,开始疯言疯语起来。什么“红沙老母在寺中打人”,什么“老顽童吓不死小顽童”,什么“古墓秘笈无归处,天下大乱应有时”,全是不着边谱的事儿。

刘泰就问李定国,大哥,红沙老母是谁呀?

李定国答道,红沙老母早已不在人世,你莫听他胡言乱语。

麻疯老人抬眼瞪了李定国一下,脱口唱道:“自古多情最无聊,不懂悲欢与离合。少林和尚恋香教,只因一气山东消。”

李定国听麻疯老人唱词,忍不住笑了。原来,这唱词是有来历的。说的是二十年前山东省发生的一件大事。河北蓟州白莲教徒王森创立了闻香教,自称教主。王森的高徒徐鸿儒本是崇山少林寺弟子,偶遇王森之女王梅花到寺中敬佛,一见钟情,竟然不顾佛门戒律,离开师门,随了王梅花而去。后王森因传播“邪教”罪被捕入狱,死于狱中。徐鸿儒接替闻香教主之位,与王好贤一起在山东举兵,接连攻克十余县城,义军达六十万人,震动朝野。朝廷派出百万重兵围剿十个月之久,方才镇压下去。徐鸿儒兵败后,与王梅花一起自杀殉情。

如今麻疯老人唱出这事,让李定国联想到今日各路义军之低潮,难道大明三百年正统,天意难绝吗?与其像兔一样生活,不如像鹰一样战斗。李定国心中纵有一腔改造社会的宏伟志向,也是心愿难了,英雄穷途暮路。想到这,他心生无限伤感。

刘泰带李定国抄捷径,避开麻疯老人,很快登上山顶。极目远眺,万木葱茏,山花烂漫,五乳峰宛如五只雄鹰,生机勃勃。

少林寺果然气势非凡,有三十六座殿,屋宇连栋,金碧辉煌,十分雄伟。寺中住了一千多僧侣。走进这个佛门净地,让人感到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守山门的两个僧兵认出刘泰,便放两人入寺。进入寺内,一位执掌经堂的僧人,到知客接引,经大雄宝殿、天皇殿,过千佛殿,来到方丈室,见一年约八旬、慈眉善目的胖脸和尚正在打座。

刘泰告诉李定国,这是掌门人一贯禅师。一贯禅师武功超强,对佛说研究精深,道德修行,论经讲佛,乃泰斗级佛学大师,闻名天下。定国不由得多看几眼,肃然起敬。他不忍打扰大师念经,小心翼翼。

到得会客大厅,李尚贤已带了杨武、梁杰、王国勋、张胜在等候。几个人见小师弟平安归来,又惊又喜。李定国先与表叔打招呼,再与几个兄弟行礼。完毕,有小和尚端上热茶。定国借茶杯向表叔相敬。李尚贤问他为何还跑到嵩山来。李定国把杀庐山二雄救刘泰的事,细细告之。

刘泰向师父报告了义军招安之事。李尚贤感到震惊不已。他历来敬佩张献忠,闻听义军在南阳一战陷入七绝阵失利后,一直就想助义军东山再起。他们怎么会投降呢?

李定国道,我也是不敢相信,但事实终究是事实。表叔,我们不如见下一贯禅师,听听大师对此事有何看法?说不准少林寺僧兵能助我军一臂之力。

李尚贤摆摆手道,不必了。一贯禅师信奉中庸之道,力主清修,不问俗事,不管政事。当年禅师门下有五大高徒,分别是王枚、至善、白眉、苗显和冯道德,都是技击高手,武功上乘,人称“少林五虎”。那年,徐鸿儒在山东举兵,王枚、白眉、冯道德私自下山支援,让一贯禅师赶出了师门,改投武当派,如今白眉师兄已成了武当派掌门人。苗显叛变师门不知所终,少林五虎中只剩下至善了。我当时刚入少林寺,对五位师兄很是崇拜。光阴似箭,不想如今我也是满头白发了。但我对当年白眉师兄他们的义举颇为敬仰,一直想步其后尘。去年义军攻打开封,我曾请求少林寺出僧兵相助,一贯禅师也不肯。上次派刘泰去联络义军,是我偷偷让他去的。

李定国打趣道,没准哪天禅师发现表叔私通义军,也会赶出师门呢。

李尚贤斩钉截铁说,真到那一天,我无怨无悔!

正谈话间,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一个和尚急急跑进来,对李尚贤说,二师伯,门外来了一个麻疯老人,非闯进来见你不可,与守门人打起来了。

李尚贤带了一帮弟子去外面观看。

到了山门处,果见麻疯老人正在与守门僧兵纠缠不休。李尚贤道声阿弥陀佛,问他何故跑到少林寺胡闹啥?

麻疯老人道,快叫铁斋和尚来,我要见他。

刘泰一个箭步来到麻疯老人面前,说道,你个麻疯,我师父是你随便能见的吗?说完,伸手去推,哪知麻疯老人像下了桩一般,纹丝不动。刘泰暗暗吃了一惊,麻疯的内功非比寻常啊。

麻疯老人听了刘泰的话,不愠不恼,说道,铁斋和尚又不是神,别人喊得,我就喊不得,没这个道理!

李尚贤道声“阿弥陀佛”,径自走到麻疯老人面前,问他找铁斋和尚何事?

麻疯老人说,你们放我进去,待我见了他,便见分晓。

李尚贤根本不认识此人,心下疑惑,但一想人家那么远赶来,必有要事。于是,把麻疯老人带到会客室,李尚贤不慌不忙地说,我就是铁斋和尚,你是谁?

麻疯听老人抱拳向李尚贤行礼。很快,奇迹出现,他脸上、手上的皱纹消失,露出一张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孔。原来,他是用易容术伪装的。

李尚贤惊讶之极,猜测道,莫非你是蔡九仪的什么人?

蔡九仪是广东肇庆人,原是一贯禅师的高徒,其人擅长易容和超举术,又精于腿功,常能击人于寻丈之外,快如鹰隼。为抗击清军,蔡九仪投靠了明总兵洪承畴,成为明军一虎将,在山海关屡立战功。也成为少林弟子的骄傲。

麻疯答曰,我叫祁三升,是蔡九仪的外甥。

原来,蔡九仪早在十年前,因不愿跟随洪承畴镇压陕西义军,返乡隐居家中,开创有名的南拳。但他时刻牵挂中原局势,对义军很关注,于是派外甥祁三升赶到湖广,投靠了张献忠。张献忠见其懂易容术,腿功了得,委令为探兵队长,从事侦查活动。

祁三升掏出一封信给李尚贤。李尚贤一看,是张献忠写来的。信的大意是说义军遭遇白色恐怖,为了保存实力,不得不诈降。他希望少林寺以天下黎民百姓的平安为重,联合白莲教等武林界正义人士,惩治、铲除那些武林败类。

祁三升告诉大家,其舅蔡九仪十分怀念少林同门师兄弟,曾嘱他有事可找李尚贤。当张献忠想派人联系少林寺时,他自告奋勇来的。

听说张献忠是诈降,李尚贤放心下来。李尚贤就向祁三升介绍了李定国。

祁三升一听李定国三字,立马双眼放光,说是大八王见他一去三个月不返,很是担忧。

李定国没想到祁三升与表叔有渊源,还是义军的人,不由感叹世间太小了。他问祁三升有何打算。祁三升告诉他,他是负责收集情报的,东奔西跑的。李尚贤就写了一封回信,要祁三升转交张献忠,答应了张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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