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中飞的祖辈是江西萍乡人。元末明初,湖广填四川,他的先祖走到竹山,得了一场重病,被一位采药的老人相救。罗家见此处山清水秀,适宜人居,就在山中开荒拓地,建成了罗家庄。如今,罗家后人已有三百余人。靠狩猎和种地为生。村中人从小就弄拳舞棍,习武之风浓厚,数罗中飞武功最高,声望最大,交际最广,自然成了族长。打破了乡村宗族里,年长者为族长的惯例。
当晚,李定国睡在罗家木板床上,辗转难眠。白日里几路英雄聚会,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派人半路伏击陈洪范,击退官军对高文贵的围剿。他回想自己八年来的南征北战,多少次死里逃生。而今义军遭受重大挫折,要想东山再起,唯有忍辱负重。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起身,点亮油灯,取出随身携带的《孙子兵法》翻阅起来。
李定国从小养成了爱学习的好习惯,平时最爱读兵书、史书,一本《孙子兵法》,一本《资治通鉴》,早烂熟于心。
到了四更时分,睡意来袭。迷迷糊糊,听得院子里有练剑声。谁起得这样早呢?李定国爬起身,悄悄穿了衣服,出了门,来到院子里。月色朦胧,一个娇健的身影在习剑,忽而一个“莲子翻身”,忽而一招“双虹贯日”,剑势快如闪电,白光好似长龙,看不清习剑者的真面目。
李定国观看一会,看到精彩处,轻轻拍手叫好。
那人听到声音,停了练功。李定国走近看时,是白日里为他引路的绝艳少女。
少女也认出了他,不好意思地问,你深更半夜起来,难道是我吵醒了?
李定国道,不是,不是,我还没睡呢,听得有舞剑声,就起来了。
少女嗯了一声,轻轻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定国摇头。他当前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白日里匆匆一见,没看到她参加聚会,哪有机会了解呢?
少女有些腼腆,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罗明月,家父罗中飞,你呢?
李定国抱拳道,原来你是罗庄主的千金,怪不得功夫练得这样好。我叫李定国,很高兴认识你。
罗明月大胆抬头,仔细打量眼前英俊小伙子,用怀疑的口吻道,听说你是义军名将,刀剑棍箭,样样功夫要得,等白日里太阳出来了,我想请你指点下剑术,如何?
李定国谦虚地说,指点谈不上,愿与小妹切磋、学习。
罗明月彬彬有礼道,那行,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我会的。李定国微笑。他倒是感到意外,都说山野中的女子,个个刁蛮,想不到她如此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就是不知她的功夫如何?回到房间,李定国怎么也睡不下了,满脑子是罗明月的影子,直到鸡叫三遍,方才沉沉入睡。
次日清早,太阳露出笑脸。李定国醒来,洗漱了一阵。罗中飞的妻子是个贤惠的农家妇女,早准备好了早餐,一份稀饭,一份野果汁,在等着他了。
李定国吃罢早餐。罗中飞进来,说,将军,真不好意思,小女不知山外有山,死缠我喊你过去,说与你过招。
定国笑了笑,便将半夜之事说了。
罗中飞方才明白两人有约定,便尴尬地说,小女一向是性情内向,不爱与人相争。想不到如今遇到将军,生发比试之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将军不要介意。
定国道,罗庄主说这话就见外了,自家人,不要客气。
于是,李定国就随罗中飞来到练武场。场上有很多人,有的在练习拳脚功夫,有的在耍棍,有的在舞剑,有的在打沙包,有的在练气功,真是眼花缭乱。
罗明月正在一旁观看,见父亲和李定国出来,朝李定国嫣然一笑,说,你还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罗中飞黑脸一沉,骂声丫头放肆,怎能用这种口气对将军说话?
罗明月撇嘴,欲言又止,叫声爹。其实,做父亲的哪知道女儿的心事,罗明月对李定国仰慕日久,如今好不容易萍水相逢,也是想借比武为名,试探他的虚实。
李定国微微一笑,对罗明月说,既然小妹执意要比试,为兄只好奉陪了。
大家听说罗明月要与李定国比武,都停止了演练,围拢上来看热闹。
李定国和罗明月站在场子中央,摆开了阵势。李定国问如何比试?
罗明月笑道,我们先比剑法,十招之内,谁先在对方身上弄掉一样东西,就算赢。
李定国道,痛快!你先出招吧,我让你三招。
罗明月粉脸一沉,毫不领情地说,谁要你让了,太小看我了,看剑!
罗明月长剑一出,挽成一朵雪莲花,出手就刺向李定国身上两处穴位。定国不敢大意,将身形一起,避开了。罗明月随即往定国的后脑穴位疾制,又被定国躲过。明月有些着急,干脆来了个“天女散花”,腾起身子在半空,剑花雨点般洒向定国的全身。定国两腿一弯曲,又机灵避开了。果然是让出了三招。众人在一旁连声叫好。
罗明月猛醒,自己心浮气躁,难免吃亏,便深呼吸两口,凝神定心,不慌不忙使出一招罗家剑法中的“反手抬秦岭”,功力足足有七八分。李定国使出泰山压顶般的气势,以剑相迎,两剑相撞,火花四溅。李定国目眩之间,感觉她的内力了得,不敢大意。
到了第七招,李定国招式大变,改守为攻,招招紧逼。举火燎天,堪堪化能。避招进招,嗡嗡作响。罗明月身上几处大穴,尽在对方剑光笼罩之下。只看得众人个个入迷。
眼见只有两招机会了,罗明月心急起来,虚晃一招,借势避开对方的剑光。李定国有意让她,放慢了速度,明月得以化解。待到最后一招,定国剑路再改,剑花之中,看起来好像有无数把剑在挥舞,罗明月不知哪个是真身。她无暇多想,忙出剑硬接,只听“叮当、咔嚓”两声叫响,刚好过满十招,两人同时停住。真是精彩!一旁观战的人,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李定国见罗明月香汗淋漓,有些不忍,拱手道声,小妹,承让了!却见手上拿一金钗,似曾相识。
明月伸手摸头上的秀发,发现钗已不在,霎时粉面含羞,不免有点泄气。低头,一看定国身上,不禁掩嘴而笑,说声,不客气,彼此彼此。
众人看时,李定国的衣衫被削掉一角。他嘿嘿一笑。这样算起来,两人是个平局。
罗中飞走过来,要拉李定国去喝酒。罗明月死缠不放,说还要比射箭。李定国不慌不忙,说出了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