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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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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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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野菊》连载

第六十章 胡作非为

黄昏,太平县城南,青花镇,群山环抱,土墙茅盖,炊烟袅袅。

数百名官军,出现在入口。旗帜上大大的“左”字,一看就知道是左良玉的部队。

左家军下马,提刀握枪,悄悄进入镇里。

溪岸,一老人正在庄稼地忙碌,看见官军,双手捧在嘴巴上,大喊,官军来啦,官军来啦。那口气,好像是强盗进村一样。

左家军千总骑在马上,看见老人叫喊,取下背上弓箭,“嗖”地一声,长箭正中老人胸膛。老人倒地,手中锄头滑落,鲜血染红了薄薄的衣衫。

左家军比强盗还可恶。一场空前浩劫开始了。

左良玉的兵,一半要算强盗,淫污狠毒,雁过拔毛。每入老百姓家抢掠,用木板将人夹住,小火烧之;若是个胖人,能流油一地。对年轻的妇女,公然抢到街上田头奸淫,稍有不从,即斩头。

这不,如今他们冲进青花镇,见粮食就抢,见鸡就捉,吓得狗们逃到一边,“汪汪”狂叫。四个士兵挥刀追过去,一条高大的黑狗,被逼到墙角。狗急跳墙,墙太高,黑狗试了几下,无法脱身,干脆掉头,扑上去咬一个士兵。士兵抽出匕首一丢,击中黑狗的肚子,痛得它在地上直打滚。另一士兵冲上去,一刀砍断了它的脖子。鲜血如注,黑狗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四个士兵就去抢。这个说是我先打伤的,那个说是他先追上的,又一个说是他用刀砍死的。千总走过来,你们别争了,这狗我拿走。今天谁抢的粮食多,多分块狗肉给他吃。

士兵们一听,如梦初醒,跑到农户家找粮食去了。

两士兵来到一个老太婆家。老太婆七十多岁,左腿残废,拄着拐杖在柴火灶上忙碌。两士兵进屋,问有吃的没有。老太婆答:就在锅里。两士兵探头一看,半锅开水,几点米粒。倒是灶台上有碗鸡蛋汤,正冒着热气。一个士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捧起碗就喝。另一个说,哎哎,留点给我啊。话刚落音,碗已空空如也。那样子,简直就像饿了大半年。

不饿才怪呢。左良玉四处招降纳叛,人马已达十几万,却只能从朝廷领两万五千人的兵饷。太平县又是个小县、穷县,根本筹不到多少粮饷。左良玉要知县收取剿饷,知县哭丧脸,说再加老百姓就活不下去了。

明代田赋为什一税率,即征收十分之一。农民每年分夏秋两季向政府缴纳赋税,夏缴麦,称“夏税”;秋缴米,称“秋粮”。一般是“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租田八升五合五勺,芦地五合三勺四抄(撮),草塌地三合一勺,没官田一斗二升”。用米、麦缴纳,是为“本色”,用钞绢折价缴纳,是为“折色”,其中间过程以折征金花银为“折色”。到万历、崇祯年间,加派三饷,即辽饷﹑剿饷和练饷三项赋税。辽饷亦称新饷﹐始征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主要用于辽东的军事需要。到四十八年废止。剿饷为镇压农民起义的费用﹐总数两百八十万两﹐主要也征自田土。原议只征一年﹐实际上从崇祯十年起﹐直到十三年才被迫停止。练饷是崇祯十二年根据杨嗣昌的提议征派的﹐田赋每亩加一分﹐名义是训练“边兵”﹐实际是为了对付农民起义。

赋税的重负,让老百姓苦不堪言。小小太平县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左良玉还要知县加重剿饷,自然是无法实施。知县哭穷,说再加饷,全县十万老百姓会饿死?左良玉一听,火了,老百姓活命,当兵的就不活命了?他下令手下官军,四处打粮,抢劫。

太平县的老百姓可遭大殃了,县城周围村镇,家家户户被抢过。有的村子,官军抢了一遍,过几天又来搜。近的村镇抢完了,就去几十里外的村镇抢。拿不出粮食的,统统砍脑壳,乡亲们只得背井离乡,逃往外地谋生。

青花镇东边,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家,让官军搜了三次了。两士兵还不肯放过,非逼她交出粮食不可。老太婆说,两位小兄弟饶过我吧,我家早十天就没米下锅了。

两个士兵冷冷一地说,你骗鬼,这锅里没米,是狗屎?

老太婆又换了称呼,军爷,这点米是我从装粮的谷仓里,一粒粒捡的,一餐饭都不够,只好熬粥吃。

两士兵还是不信,用枪杆在各个角落里翻弄,生怕老太婆把米藏在哪个地方。然而,翻了屋子里三遍,一无所有,只好悻悻地走了。

对面的人家,主人是对中年夫妇,男的靠给财主家打短工为生,女的正重病在床。四个士兵在屋子里左翻右翻,只找出半袋大米。男的扑嗵跪在地上,军爷,求求你们,不要把粮食带走,我老婆三四天没进一粒米了。要不,你们把我家值钱的家具拿走,好不好?

一士兵用力踹男人一脚,看你家哪样东西值钱呢,全是破坛坛罐罐的。这半袋粮食,我们带走了。

四个士兵拔脚腿就走,男人抱住领头的大腿不放。领头的一时恼起,抽刀就活生生把男人的手砍下了。男人眼前一黑,不省人事。性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还有些士兵,抢不到粮食,就抢女人,凡是年轻的,往屋外拖,不是当场奸淫,就是捆绑到军营去,供官军们淫乐。许多老百姓逼得无路可走,干脆拿起锄头木棍,同左家军搏斗起来。他们哪是对手,凡是反抗者,没一个不倒毙在官军的刀枪下。

左家军的暴行,使太平县的老百姓恨入骨髓。左家军洗劫青花镇的当晚,十几个不怕死的村民,各带一捆稻草,摸到驻扎在城外的兵营,一把火点燃了帐篷。折腾一天的官军正睡大觉,想不到老百姓会偷袭营房。有的士兵还在梦里,就见阎王去了。烧伤的不计其数。官军慌忙起来打火,四处捉拿肇事村民。十余村民早骑上官军的马匹,去投奔张献忠了。

左良玉闻讯此事,大怒,派出几路官兵,在太平县境内大开杀戒,见人就杀,见屋就烧,见灶就毁,鸡犬不留。每杀一个平民百姓,从其头上扯下一根头发,作为报功领赏依据。不到半个月,方圆百里的村庄,已是见不到一个人影。

左良玉把士兵们送来的头发,装满一布袋,送到朝廷请功邀赏,谎报是剿杀义军的战果。杨嗣昌本来对左良玉违背自己的军事部署恼火,如今见官军斩杀了这么多义军,知道有诈,就上疏崇祯皇帝,道出左良玉谎报军功的实情,细数左家军搜括民脂民膏的罪行。崇祯皇帝很生气,把左良玉骂个狗血淋头。左良玉恨死了杨嗣昌,杨嗣昌命他进山追剿义军,他偏按兵不动。

不久,杨嗣昌的使者赶到太平县,面见左良玉,交给他一封信。左良玉展开一看,乃杨嗣昌亲笔所书,给他晓以利害,明显带有警告之意:

“圣意所重,全在逆献一人。深箐四壁,险峻难逃。将军在彼,严督穷搜,断可必得。今云十二日引兵而还,何耶?想穷谷无粮,大兵难驻。将军必不得已而为此。或张应元、汪云凤亦能办此则幸矣。万一不能,而逆献终逃不获,将奈之何?将军万万再画必然之策,勿胶奇正之言,果大兵回兴,须驻彼调度,期擒渠而止。毋令旁观忌嫉之夫谓贼在掌握而复纵逸为患也”。

左良玉看完此信,勃然大怒,当着送信使者的面,把信撕个稀巴烂,喝声,滚!信使不敢说半个字,灰溜溜回襄阳去了。

杨嗣昌性情偏狭,见左良玉如此嚣张,哪里忍受得了他的轻视,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于是写信给兵部尚书陈新甲,建议用陕西总兵贺人龙取代左良玉的“平贼大将军印”。陈新甲启奏崇祯皇帝,获得恩准。

朝廷任免书到了杨嗣昌手中,他又犹豫起来。临阵易将、兵家大忌,杨嗣昌再没有军事才华,这个道理还是懂。何况,无论在声望上还是在实力上,贺人龙无法与左良玉相比。杨嗣昌只好请求朝廷收回成命。左良玉闻讯,对杨嗣昌更加反感。而贺人龙正为即将任命为大将军满心高兴,如今听说杨嗣昌出尔反尔,也怀恨于心。

这样一来,杨嗣昌大将没有换成,反落了个两面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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