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少爷被王玺压在地上,无论怎样用力挣扎,就是动弹不得,他明白遇到高人,倒也识趣,有气无力地示意家丁们退下。
王玺一把提起他,问,你叫什么名字?赵老大欠了你多少银两?
董少爷不敢再反抗,装作老实的样子说,小的董刀,赵老大欠了小的三百两银子。
胡说,你刚刚明明说二百五十两的,怎么又多了五十两?真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王玺瞪眼望了望董刀。
那赵老大也起身,底气足了,指着董刀痛骂,你这贼杀的,我儿只借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你说要利息一百两,加起来就是二百五十两,哪有三百两呢?
王玺狠狠踢了董刀一脚,逼问怎么回事。董刀为保命,只好承认是二百五。
原来,半年前,赵老大的儿子在董刀开的赌场输得身无分文,欠下董刀一百五十两银子,说好半年归还。如今期限已到,赵老大的儿子到外地躲债去了。董刀知道赵家有幅宋徽宗的画,价值连城,想借机弄走。
王玺听完缘由,质问董刀,半年要利息一百两,你不是敲诈人家吗?
董刀装作委屈的样子说,按赌场规矩算呀。
王玺大怒,浓眉一挑,说,什么狗屁规矩,我今儿就破了你的规矩!二百两,我帮他还,你爱要不要?!
此言既出,所有在场的人呆住了,不由得细细打量这个穿着朴素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富家公子,或者有钱人。
董刀生怕王玺要了他的命,拿了银子,带了家丁,飞也似跑了。走前,还狠狠地对赵老大夫妻说,算你们今天走运,遇到好人。这个二百五,心目中居然还有好人的概念。
董刀一伙刚走,旁观的人群里走出个卖鱼的小伙子,对王玺说,少年英雄,真是豪爽。不过,你不会吃亏的,今夜我就去董家拿回二百两银子,还给你。信不信?
王玺仔细打量这个小伙子,浓眉大眼,中等身材,古铜色皮肤,瘦瘦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王玺怀疑地反问,你能拿回那银子?
小伙子微笑道,兄弟小看我了,今晚半夜三更,你随我去董家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绝不要你帮手,你只看我的本领。不过呢,若果我赢了,你就得跟我去一个地方。
王玺也是性情中人,当即答应。
赵老大夫妻俩对王玺千恩万谢,请到店子里休息。卖鱼的小伙子则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快步而去。临走,还不忘问王玺是否应约。王玺含笑不语。赵老大告诉他,小伙子姓吴,名三省,是巨湖山庄人。
王玺回店中睡了一上午。他担心董刀不服气,还来寻衅滋事,暗地叫赵老大夫妇注意动静。奇怪的是,直到午时过后,并没有异常。王玺问明了董家住处,悄悄到镇外的山野转悠,暗地踩点。
明末时期的江南地区,生产力显著提高,商品经济更加发达,商品化必然带来城镇化,城镇化也必然促进商品化。星罗棋布的新兴市镇,成了当时一道亮丽风景。这些市镇,基本上是由村落迅速发展而成。巨湖镇也不例外。一百年前,只是个几十人的村落,如今已有几百户人家上千人口。
董家乃巨湖镇一个大地主,在镇外山谷建有很大的庄园。董家庄有多大?单单房屋走廊的圆木屋柱子,就有一百零八个,路人围庄子绕一个圈,要一袋烟功夫。看到这么大的院落,王玺想起了自家的王府,金碧辉煌,比这董家庄没得差。如今,人去楼废,田产让洪希贵霸占,好不伤感!
转悠了一下午,天黑时分,王玺回到赵老大的店子。镇上的人敬佩这位拔刀相助的英雄,纷纷前来看望。王玺与他们闲聊,了解了董家很多事情。
董老爷有妻妾八个,却只生了董刀一个独子,其余都是女儿。董老爷与官府勾结,手下兵丁近百人,鱼肉百姓,称霸一方,老百姓敢怒不敢言。董刀呢,从小娇生惯养,花花公子一个,镇上谁都不敢招惹。今日,董刀让王玺制服,实在是大快人心。
等到深夜,王玺一身夜行打扮,径往董家庄。因为事前踩点,他熟悉了地形,轻松爬上后院墙边一棵槐树,纵身跃上屋顶。守门家丁居然没有察觉。王玺仔细看里面,热闹非凡,似乎有什么大喜事。待看到每个木柱子上挂了个大大的寿字红灯笼,才想起镇人告诉过他,明天是董老爷六十大辰,难怪董刀白天没有再找赵老大的麻烦。
正寻思董家的账房在哪里,前排房里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老爷,小的一份薄礼,望您莫谦意。停了一下,又听一人道,多谢刘老爷抬爱,请用茶!
原来,有人提前到董家送礼祝寿来了。
王玺心头一亮,账房只怕收了好多礼金,不知白天打赌的吴三省会不会来?来了,他如何得手?正想间,发现对面屋顶有人影闪过,瞬间不见。王玺暗思:多半是那个吴三省,今夜且看好戏。
王玺越到另一间屋顶,听见几声“咚咚”响,账房一侧那栋楼房灯笼全熄灭了,地面一阵漆黑。便听见屋子里人惊叫,灯笼灭了!喊声惊动了董家庄所有的人,那些家丁手拿火把,一手执刀、棍,齐向此处涌来。刚才那人影又从屋顶飞驰而下,跳入了账房内。
王玺醒悟,吴三省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正想间,那个人影出来了,攀援木柱子,几下子跃上了屋顶,出现在王玺面前。王玺仔细一看,果然是白天打赌的吴三省,不由得佩服他一身好轻功。
吴三省见王玺如约而来,友好地打招呼,扬起手上一锭银子,塞道他手中,得意地说,怎么样,你输了吧?
王玺把银子接了,拿出一半重新还给吴三省。
吴三省一愣,问他干什么?
王玺认真地说,给你的辛苦费呀。
吴三省黑瘦脸一沉,你当我是财迷呀。你既输了,跟我走吧。
王玺坦然地说,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走吧。
于是,两个人离开董家庄,来到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往西北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