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接连三次攻打夔州失利,真正领教了李定国的厉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为难。
大将鳌拜说,王爷休恼,末将有个主意。阿济格问他什么好办法。鳌拜说,南明总兵曾英上月攻下了重庆,此人颇能打仗,若能争取过来,助我大清,让他出兵万州,与我们来个前后夹攻,则不怕夔州不破,李定国不降。阿济格大喜,委派鳌拜携带重金赶往重庆。
曾英根本不买鳌拜的账,说他只效忠南明皇帝,岂可做汉奸?鳌拜转而赶到涪州,拉拢洪希贵,许以高官厚禄。洪希贵一下子动心,把白文菊关押在涪州的消息告诉了鳌拜。鳌拜心想,把反贼婆娘押送到夔州作人质,不怕李定国不降。哪知,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文菊反倒越狱逃跑了。
鳌拜无功而返,阿济格无奈之下,只好退兵。恰在这时,多铎命令张元禄和杨承祖南下,进攻南京的南明军队,要阿济格在湖广堵住南明军退路。阿济格暂时放弃了攻打大西国。
且说白文菊和肖雪在二狗子的帮助下,终于逃出了魔掌。出城不远,她俩就脱下明军服装,装扮成难民,往万州而去。
路上,肖雪一直郁郁寡欢。白文菊知道她的心事,安慰道,别想了,二狗子不会有事的。
白文菊不提二狗子还好,一提,肖雪的眼泪就簌簌流下来。她哽咽说,我真笨,当时就该强行把他带出来。
白文菊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问道,你不会爱上二狗子了吧?
肖雪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很内疚。上次在襄阳,害他挨处分,背井离乡,这次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不会心安的。
白文菊嗯了一声,说,二狗子是个好人。下次要能见到他的话,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
肖雪说,要是下次还能见到他,我就嫁给他!
白文菊扑哧笑了,瞧你,刚才还否认爱上了人家,如今又提到婚嫁了。
肖雪破涕为笑,说,不提他了。
肖雪嘴里这么说,心里甜滋滋的。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也是奇怪的动物,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不顾一切。
白文菊和肖雪来到江边。两人坐在草丛中,吃着薄饼卷熏肉。这是从小镇上买来的,两个多月没吃如此香甜的食物了,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肖雪说,姐,算我俩命大福大,平安逃出来了。
白文菊说,现在高兴早着呢?到万州有五六百里,又是走路,只怕十天半个月到不了。
肖雪望望江中,密密麻麻停泊很多船只,她灵机一动,我们可以坐船去呀,正好顺江而下。
白文菊问,船费呢?我身上的银子全让明军搜走了,刚才买薄饼的钱是私藏在内裤夹层的。肖雪嘻嘻笑了,你挺会私藏银子哟,居然藏那地方。白文菊道,哈,想当年我在湘西山做了五年山匪,大家最会耍私藏了。
肖雪羡慕地说,当山大王呢,自由自在,官府管不着。
白文菊骂道,你说好,你别跟我回军营了,做山大王去。
肖雪一听,呵呵笑道,别、别,这辈子我可就跟着姐姐了,你去哪,我跟哪。
白文菊说,那不行。
肖雪急了,为啥?
白文菊说,你将来嫁给二狗子,就跟他了。
肖雪道,那我不嫁给他就是。
白文菊笑了,死丫头,就算不嫁给他,也会嫁给别的男人呀。
肖雪道,我谁也不嫁。
白文菊脸一沉,胡扯,哪有女人一辈子单身的。
肖雪狠狠啃一口饼,说,有啊。
白文菊问,谁?
肖雪吞下饼,尼姑呗。
白文菊咯咯笑了,用手指着她的额头,那你别当山匪,去当尼姑好了,我不要你了。
肖雪又急了,别、别、我答应不做尼姑不行吗?
一条大货船向东行驶而来,停靠在港口边。白文菊一下有了主意,要肖雪闭上眼。只见她使起内力,拉起肖雪,几步腾空而起,稳稳当当落在十几丈的船尾上。
肖雪睁眼一看,吓了一跳,姐姐是什么功夫,这么厉害?白文菊说,是一种独门轻功。肖雪说,那你传接给我吧。白文菊说,行,回去后就教你,不过,得练十年哦。肖雪又吓一跳,啊,要练这么久?不学了,不学了。白文菊数落她,就知道你这点出息。
很快,开船了。两岸的村庄、田野、青山,纷纷后倒。她俩因为坐在船尾,船家在船仓里,居然没注意到后面有人。
过了一会。从船仓走出一个五十开外小老头,问她俩身份。白文菊看出是船老板,骗他说,我们是难民,到万州投亲的。船老板见她俩衣裤污污,一脸灰尘,就相信了。
不知不觉走了五六十里,到了长寿镇,船儿靠近码头,停住。小老头留下四个手下守船,其余随他上岸吃饭。他的十几个手下,个个是清一色的伙计打扮。看来,小老头是个做大生意的。
白文菊和肖雪肚子早饿得饥咕叫了,便寻了一个挂罗圈幌的饭铺,点了两碗鲫鱼豆腐汤,两碗面条,填饱肚子。肖雪想要盘辣椒炒瘦肉,白文菊一摸衣袋,没银子了。肖雪哭丧脸说,明日我们吃啥?白文菊安慰她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不会饿死的。
饭后上船,继续前行。到了半夜,白文菊与肖雪都来了睡意,和衣靠在船仓门边睡了。迷迷糊糊中,白文菊觉得有人在踢自己的腿,睁眼一看,原来是小老头。小老头说,你俩别睡门外,天要下雨了,到底仓去睡。抬头望天空,星月不见了,乌云滚滚,河面刮起大风,好像要下大雨,白文菊和肖雪便往底仓走去。
到了底仓,只见漆黑一层木板,不到半个人高,里面堆满了杂物。原来帆船的前仓分上下两层,上层是老板和手下人的住所,下层在水平线以下,是个杂货仓,里面很闷热,还有蚊子嗡嗡叫着。
肖雪叫起来,船老板真苛刻,当我们是乞丐呀。
白文菊苦笑,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我们现在连乞丐都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将就点吧。
正说着,果真下起大雨来,两人赶紧钻在仓底躲避。外面雨水哗哗流着,里面蚊子嗡嗡叫着,两个人早没了睡意。
这场雨足足下了将近两个时辰,看看天快亮了,雨也停了。白文菊和肖雪爬出底仓,全身香汗淋漓。肖雪说,下次船靠了个码头,我俩跳河里游泳去。白文菊说,就不怕露出女儿身?肖雪想想也是,三四天没洗澡了,怎么办?白文菊说,忍两天吧,等到了万州,就方便了。
河面急驶而来一条小帆船,逼近货船。两个伙计走到船头,大声问,你们是什么人,何故拦我们的船?对方答,上了你的船就知道了。
很快,小帆船靠近了货船,挡在前面。船老板无奈,只好把船停了。小帆船上冲上五个白须的老头子,手持宝剑。
船老板冷冷地说,我道是谁?原来是天山五老,不知到敝人船上有何贵干?
冲天老人石一定冷冷地说,杨成,你们古墓派跟随洪老贼,先是投靠朝廷做走狗,想不到如今又投靠了鞑子,简直丢尽武林人的脸面!
杨成哈哈一笑道,江湖五老果然神通广大,这事儿都知道了,佩服、佩服!
开天老人华中奇道,既然如此,把货物留下,饶你们不死。
杨成狂妄地说,那得看我的弟兄们同不同意。
话刚落音,杨成手下十几个人纷纷抽出剑来,围上江湖五老。
窄长的船上,一场你死我活的打斗开始了。
起初,天山五老稍占上风,接连刺伤五六个对手。后来,杨成亲自上阵,使出古墓剑的上乘招式,江湖五老渐渐处了下风。杨成的手下,看得出也都是一流剑客,有点真本事。
躲在船尾的白文菊再也忍不住了,和肖雪杀入阵中,帮助天山五老。杨成见白文菊出马,冷笑道,我早看出你俩非同常人,正好一起送死吧。
白文菊与杨成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杨成发现,白文菊使的剑与古墓剑法极为相似,有些惊异,便叫停,问白文菊的师父是何人?白文菊得意地说,十六道人的大名你可知道?杨成闻言大惊,不敢轻敌。当年洪希贵策划赶走十六道人,杨成也是其中一个参与者。他一直担心十六道人找他报仇,没想到如今遇到十六道人的徒弟。他想来个先下手为强,伸左手摸暗器。白文菊眼尖,借着晨曦避让开了,又使出浑身解数,逼住杨成。
天山五老见有人帮忙,胜算的信心倍增,双方打得难分难负。肖雪毕竟武功差劲些,不小心,肩头上被对方的剑刺伤,痛得她叫起来。白文菊听了,愈发急了,改用师父教的十几招绝招,逼得杨成毫无招架之力。杀天老人柳锋瞧见,偷偷从身后袭击,刚好一剑刺中杨成腰部。杨成痛得倒地,白文菊一剑抵住杨成左胸,杨成只得求饶。白文菊手指一点,点住了他的穴位,顿时动弹不动。
随即,白文菊去相助肖雪和天山五老,很快形势大变。那帮人见势不妙,纷纷跳水而逃,让白文菊和江湖五老拦住五六个,倒毙在船上。
白文菊见肖雪左肩血流不止,发功帮她逼出伤口的毒。五老中一人从身上摸出瓶药粉,洒在肖雪伤口上,总算止住了流血。白文菊感激地问他尊姓大名,他说他是劈天老人萧信,又把另四个一一向她介绍了。白文菊也作了自我介绍,天山老人听说她是李定国的妻子,喜出望外,说正要去李定国部找老朋友高文贵。
几个人打开货仓,发现外两层是布袋的粮食,里面都是木箱装的大刀、长枪,还有几箱火药。白文菊解开杨成的穴位,要他交待军火送给谁的。
杨成为了活命,只好招认,是洪希贵背着曾英送给清军的。前几天清军大将鳌拜秘密到重庆,押送两个女贼,结果让女贼跑了,洪希贵就送了这船粮食和兵器给鳌拜,作为补偿。因担心引起义军注意,洪希贵派了他们十几个心腹押送,装成商船开往湖广。
白文菊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三天前在重庆越狱的白文菊。
杨成啊了一声,心想,怎么没看出她俩是女的呢?他向白文菊求情,说只要能活命,随她提什么条件都答应。白文菊就要他撑棹开船,一起去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