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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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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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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野菊》连载

第七十三章 脉脉含情

李定国、白文菊何以没有追上张、罗联军呢?

原来,他们打败川军后,闻听义军主力在达县,便赶往达县,刚到半路,又听说义军主力在达县作战失利,转回大昌了。他们只好追往大昌。到大昌时,又听说义军主力重返达县,在尢溪口击败方国安,去攻打巴州了。

李定国见盲目追赶,白费精力,便停止了去巴州。他冷静下来,对进军路线进行了分析,认为义军主力夺取巴州后,必定往绵阳方向,攻占剑州,逼近成都。这中途,要经过梓潼。因此,他们不必再取巴州,而是直接抄近路去仪陇县,把仪陇县打下来,绕过阆中,去梓潼。李定国预料,在梓潼极有可能追上义军。

此时的李定国,已具备一个军事家的基本素质,这种素质,是靠实践中不断地锻炼而成,不是天生的。实际上,一个人无论在任何领域,要想崭露头角,都应该在实践中多学习多思考,找准正确的方向,方能成就一番伟业。

调整战略方向后,李定国率部直奔仪陇县。仪陇县城的留守官军不多,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县城拿下。开仓放粮,救济百姓,随后往阆中进发。

李定国考虑到势单力薄,没有攻打阆中,而是绕道苍溪县。渡过嘉陵江后,他后背上的箭伤因为淋雨复发,而军中的金创药用完。部队只好在一个渔村临时扎营,派人到乡村购买草药补足军营。吴小梅带着几个女兵,一身村姑打扮,到当地农户家到处寻找郎中,好不容易弄到一批金创药。

李定国的伤口已化脓,痛得只能趴在床上,不敢翻身。好在白文菊悉心照顾,一日三次扒开他的衣服,往他脊背上敷金创药。

白文菊第一次掀开李定国的衣服,看见他身上到处是伤疤,心痛得眼泪噼噼往下掉。李定国反倒安慰她,带兵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十年来,我身上的刀伤、剑伤、枪伤、箭伤,不下五六十处了。哪回不是死里逃生?没砍掉脑袋就不错啦。梨花带雨的白文菊破涕为笑,小心替他涂药。

部队借此临时驻扎的机会,在当地招收了一批新兵。加上此前川军降兵,李定国这支队伍总兵力接近三千了。第三天,李定国伤口的脓没了,他们继续前行。

天黑时分,部队在一个山村临时宿营。当地百姓听说他们是李定国的义军,纷纷送来粮食和鸡鸭鱼肉之类食物。白文菊从炊事班帮李定国打了一大碗饭菜,送进他的营帐,顺便查看他的伤口。一看,伤口已长出新肉,她高兴地用手指轻轻抚摸。

李定国让白文菊温润的手弄得甚是舒服,就说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奖励一个笑话。

白文菊说,好啊,小时候你最爱讲故事给我听了,回回我哭鼻子,都是你的笑话给哄住的。

李定国便讲,一官被妻踏破乌纱帽,向皇上告状说:“臣启奏陛下,臣妻昨日相争,踏破臣的乌纱帽。如何处罚?”皇上笑着答:“爱卿且忍,前些日子,皇后有些惫赖,与朕一言不合,平天冠打得粉碎,你的纱帽只算得个孵袋。”

讲完,李定国满以为白文菊会开心笑,谁知她撇嘴道,你这笑话太老了吧,街坊、乡村谁没听过,是讲的本朝世宗皇帝的故事啊。他曾跟皇后大吵一架,让手下无聊的官员给编出来的,我都听过好多遍了。

李定国问,世宗是哪个皇帝?好陌生。

白文菊说,世宗就是嘉靖皇帝呀,海瑞海青天那句名言“嘉靖嘉靖,家家都干净”,你不会不知道吧?我看你夜夜捧着史书,咋就对本朝的事稀里糊涂呢?

是啊,我怎么就不知道世宗就是嘉靖呢,我怎么不晓得本朝皇帝的庙号呢?李定国好郁闷,就说不讲皇帝的笑话了,讲讲戚继光吧。他可是个执法如山的抗倭英雄。儿子犯了军纪,他毫不犹豫喝令推去斩首。但是,全军上下人人都知道他怕老婆。有一次,王夫人叫岗哨给过关百姓放行,岗哨诚惶诚恐地说:“元帅有令,不得放行,违者斩!”王夫人说:“元帅岂敢拿我是问?”这话传到戚大帅耳朵,他甚是不爽,对左右说:“我怕她做甚?”传下将令,集合三军,派亲兵把夫人叫来,打算军法从事。王夫人威风凛凛,腰挎宝刀,手执金枪,勒马而至,大声问:“喊我何事?”戚将军见状,六神吓跑四神,急中生智,恭恭敬敬地说:“请夫人阅兵!”

哈哈哈,哈哈哈。白文菊笑得手儿直拍打李定国的背,痛得定国哎哟直叫。她这才想起,他伤口刚刚好呢。于是,她脉脉含情,盯着李定国问,你,怕我吗?

李定国正恼着呢,我怕你啥?你又不是我夫人。

白文菊歪着脑袋追问,我要是做了你夫人呢?

你又说傻话了,你是我妹妹呀,我是你哥,哥哥怎能娶妹妹做夫人?李定国伸手摆捏了她的俏脸一把,你,怎么老像长不大的孩子,还是小时候那般傻乎乎的!

白文菊不干,说,你八岁那年可和我定了娃娃亲的,你还亲口喊过我夫人的,我也叫过你相公,怎么,长大了就反悔啦?

不是,不是这样的!李定国见白文菊认真起来,就告诉她,他有了未婚妻,她叫罗明月,她……

还没说完,白文菊打断了他的话,你看,这段日子,罗明月三个字在我面前提了多少遍了,只怕在你嘴里熟得可以当菜吃了。我知道,她漂亮,她善良,她武功高,她是健妇队长,她很爱你,她……李定国生怕她闹下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白文菊用力移开他的手掌,咯咯笑道,怎么,怕我了吧?

李定国看她淘气的样子,与战场上的她,与燕子寨的那个女寨主,完全是两个样。这就是一个人的两面性。唉,要是没遇上罗明月,多好!谁能娶白文菊做老婆,是福气!

不过,李定国又自我安慰,明月也挺优秀的,就是太泼辣了,有时真受不了那脾气!

李定国轻轻抚摸文菊的秀发,幽幽地说,老天爷能让我们重逢,够恩赐了,我哪敢有别的奢望。我们就做一辈子好兄妹吧?

不行,不行!白文菊坚定地说。我不做妹妹,我要每天都陪伴在你身边。你这样崇拜戚继光,你知道戚继光一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谁吗?

当然是王夫人呀,这还要问?

错!

错了吗?李定国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白文菊说,戚继光是个大情大义的大英雄,他不但爱他大夫人,更爱小夫人,他的小夫人小他二十多岁,文武双全、才貌超众呢。

沈四维!李定国脱口而出。

白文菊瞪了他一眼,原来你知道啊。

李定国朗朗笑道,我当然知道。沈四维乃江南总督张经的掌上明珠。张经一心抗倭,不幸遭奸臣严嵩、赵文华的陷害,让嘉靖皇帝处斩。沈四维为报父仇,遇上了戚将军,从此两情相悦,成为红颜知己。连王夫人都被她的痴情感动,接受了这个小妹妹,主动撮合了这对有情人。我觉得王夫人的气度真让人佩服呀。

白文菊见李定国讲得那么津津有味,顺势靠在他的胸前,美目含情地问,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你的沈四维呢?

李定国把她推开,板起脸说,做我的小妾不是委屈你了?

白文菊又笑,我没说做你的小妾哦,我要做你的小夫人!

李定国倒没想到白文菊话语如此大胆,有些慌乱起来,这,要不得呢?

白文菊粉脸一沉,我不管,反正你得娶我!

李定国见她认真的样子,喃喃自语,那怎么行?那怎么行?

白文菊语气更重了,既然不行,就做你的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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