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听罗明月提出要比试射箭,有些迟疑。他说,这射箭先得有张好弓,再有好射靶。我的弓放在少林寺,忘了带来,不知贵处有好点的弓箭吗?
罗明月不悦道,你别以为只有军营有好弓箭,我罗家庄有的是好弓!至于射靶,这山上飞禽走兽,难道不都是上好的射靶?
李定国见她咄咄逼人,说,我看还是别比了吧?
罗明月一听,杏眉倒竖,故意激将他说,啥?你想当逃兵是不是?亏你还是个将军,英雄,我看哪,你是狗熊!
李定国知道这场比武推不掉了。他对罗明月道,若是比试射箭,还是应该考验骑射才行,五百步外,骑马飞射,必须将响箭射到中箭靶,这样的射箭比试,方才体现真水平。
罗明月却不同意,非要到山中比试不可。罗中飞早忍不住了,训斥女儿,女孩子家,没半点规矩!罗明月瞪了父亲一眼,也不回话,得意地跑到屋里,拿出把弯弓来。
李定国一瞧,笑道,这把弓顶多只能拉出一两百斤的力气吧,你也太小看我了。罗明月哪会知道,射箭恰恰是定国的专长,他在军中百步穿杨,号称“神箭手”。
罗明月见他这样说,颇感意外。看这小子文质彬彬样子,莫非他能拉几百斤的弓不成?不可能吧。罗明月从上到下大胆打量李定国,哟,看不出,你还嫌弃这把弓力气不够,你等着,马上让你见识见识。看你拉得动不?
罗明月又跑回屋,不一会取出把老弓箭来,得意地把弓放到李定国手上,说,有本事你拉动它!李定国的双眼一下子直了。
罗中飞向李定国介绍,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和一般的弓不同。别的弓是铁铜合金做的,这把弓是用极品木料做的,拉起来足足有三四百斤的力气。
李定国拿起弓仔细端祥。弓身很轻,弓翼的两端根本就没有弓角,取代弓角的玩意是两个木制轮子。他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的弓,还没见过这样奇特的,像是一把弩。所谓的弩就是类似抽屉盒子的弓身,弓身两旁有弓翼,而弓翼的两端是用牛筋固定角度绷直,使用者就不用像使用短弓那样,长时间的拉弦瞄准,远程长,攻击威力相当强大。
罗家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弓。一个壮汉提出要试试,从李定国手里拿起弓,摆开马步,伸手用力一拉,纹丝不动。另一个不服气,也上前试,只见他憋足力气,憋得满脸通红,弓身还是一动不动。众人都笑了。罗明月抢过弓,塞到李定国手上,说,给你!
瞧她口气,言下之意,看你拉得动不?
李定国拿了弓,来到场边,从地面捡起一根细竹子,对准屋后石崖上的一棵松树枝射出。只听嗖地一声,一片叶子飘然落下。众人无不惊叫:“神箭手!”罗中飞也是佩服不已。要知道,从定国站立的地方到石崖,至少有三四百步远,他不但拉动了弓,而且射中了叶子。这样的弓箭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罗明月傻了眼,想不到李定国真的拉动了,还射得那么准。想起刚才自己那么小瞧人家,不由粉脸绯红。
罗中飞见女儿惊讶神情,取笑道,你看还嘴硬,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
罗明月有些不服气,嘀咕说,有啥了不起的,还不是运气好罢了。说完,回屋里去了。
在场的人,都把李定国看做天神一般,纷纷前来向他讨教剑术和箭法。李定国借这个机会,把罗家庄六七十个青壮年,连同他带来的四十多个义军战士,成立乡勇队。罗中飞还派人制作了一批新的弓箭。李定国每日教他们练习射箭技艺。
罗中飞担心高文贵的安危。李定国就派刘泰去望佛山,打听情况。没几天,刘泰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最近陈洪范率兵进剿望佛山,遭到数百武林高手伏击,陈洪范被迫撤军,化解了危机。
罗中飞总算放下心来。不过,他担心,左良玉会不甘罢休。
李定国说,白莲教上次打败了左梦庚,左良玉岂会咽下这口气,我估计,他还会派兵围剿望佛山。我想过两天就去谷城,面见父王,看是否与高盟主联合起来,再举义旗。
罗中飞说,谷城就在武当山附近,你若能把武当山的弟子拉入我们的队伍,则如虎添翼。
李定国说,既然这样,我还要去武当山一趟。
大山的春夜,宁静得可怕。到了半夜,飘洒起绵绵细雨来。罗家庄的人都沉浸在梦乡。只有李定国躺在床前,内心很不平静,辗转难眠。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罗家庄了,他满脑子都是罗明月的影子。
有盗贼!有盗贼啊!隔壁罗中飞的声音,惊得他跳起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匆匆拿了件衬衣穿在身上,又取下墙上的剑,冲出门。
出门,看见几个人影窜进院子。几乎同时,罗中飞出现,紧随黑影的后面,很快就打斗起来。庄园里四处传来“抓盗贼”的喊声。显然,盗贼来得不少。
他发现有四个黑衣人围住罗中飞。罗中飞骂道,万成厥,你投靠官府,杀我江湖人士,正欲找你算帐,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万成厥冷笑,罗中飞,你的末日到了,还这样嘴硬,看刀。只见一把钢刀舞得呼呼作响,杀向罗中飞。其余三人正上去相助,让李定国挡住了。
当下,好一场恶战。李定国听得万成厥这个名字,有点相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可是,形势紧迫,容不得他细想。
李定国对付三盗贼,绰绰有余。罗中飞斗万成厥,显得吃力。只见万成厥扎、挑、钠、拉、卷、戳、挑、撩,招招凶狠,罗中飞抵挡不住,肩部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李定国接连杀死两个盗贼,前去解救罗中飞。万成厥见杀了两个同伴,气得哇哇直叫,挥舞钢刀疯狂砍向李定国的头部。刀剑相撞,黑夜里划出耀眼的火花。
危机时刻,罗明月赶来解围,拦住了另两个盗贼。李定国和罗中飞趁机边战边退到院子外。
罗中飞听见妻子惨叫,情知不好,折回房间,发现妻子已倒在血泊中,一个黑衣人狞笑着拿刀出来,罗中飞悲痛不已,狠狠一剑,刺向黑衣人。黑衣人躲避不及,刺倒于地。
刘泰带领乡勇队的队员冲过来。刘泰对罗中飞说,我们被包围了,外面全是官军,看样子一两百人。
李定国正与万成厥打得难分难解,闻听此言,他决定把万成厥引开,让罗中飞父女突围。万成厥并不认识李定国,只觉得他武功了得,不敢轻敌,手上镗刀,刀刀力大无比。
十八般兵器中,镗是百刃之威,世间能够练得此兵器者,缪缪无几。欲练成此功,需要有扎实的内功和臂力,发挥出狠、凶、猛、恶的特点,每招都有千斤压力,一般人很难抵挡得住。
万成厥连连出招,大刀砍往李定国身上。定国不敢以剑硬接,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只闪不攻。两人大战了五六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罗明月被一个蒙面人纠缠着,脱身不得。罗中飞因为手臂受伤,血流不止,与追杀自己的两个黑衣人拼死搏杀,渐渐气力不支。罗明月跳出战圈,折身解救父亲。罗中飞却连中两刀,轰然倒地。罗明月悲痛地呼喊父亲。
李定国听得明月的叫声,虚晃一剑,一招“气贯长虹”,削了万成厥的右耳。万成厥痛得恼羞成怒,用尽平生力气向李定国脑门打来。定国情急之间,无奈,只得以剑硬接,“碰—当!”一声巨响,震得他后退一丈多远。
李定国借机脱身跑去练武场,寻找罗明月。练武场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乡勇队员和两百多村民拿的拿刀,握的握锄头,在同官军拼杀。李定国冲进,一剑一个。万成厥赶了过来,他却不应战,而是喊手下撤!
很快,这些暴徒就借着黑幕消失了。
李定国也不追赶,清理人数。全村三百三十多人,死伤多半,其中大部分是老人和儿童,包括罗明月的母亲。一百多名乡勇队员,也损失了十几人。罗中飞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李定国急忙拿出十仙草药粉,帮他止血抢救。
随后,李定国连夜审问一个被活捉的黑衣人。黑衣人为求活命,招供,他们都是左良玉从乌思藏请来的武士,因为最近官军围剿高文贵,半路遭武林人士袭击。左良玉察觉是在罗家庄策划的,恼羞成怒,于是派他们血洗罗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