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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工作结束了，而这一天白杨从调查、追物、家访、座谈、退物、汇报、建议等到最后校长拍案定论，忙得不可开交。虽说工作已圆满结束，但白杨的心里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似乎袁芬的偷窃行为是他而为。这种无关自己的事情却使他格外紧张，害怕别人说自己闲话。
这种心理真的把他折腾得够呛，他看见任何人，都把自己看成是当事人袁芬一样的提心吊胆，而且这种心理无论何时何地都伴随着他。
白杨仰卧在由一块木板两条板凳搭起来的简陋的单人床铺上，看着檩椽交错顶着露着泥土的苇席屋顶，想起了刚刚过去的暑假与其他五位同时考入宋辽中学任教的兄弟在学校农场劳动的惨景。
按照招聘教师原则和规定，白杨，徐天，陈广，康达，殷贵，张恒他们不同学科的六位教师原本应该转为国办正式教师的。然而一年多都过去了，县教育局的答复是目前正在进行平反昭雪，落实冤假错案，安置原受处分下放回家的人们，县财政经济不足，所以暂时搁置或推迟这项工作。
据吉校长说为这事他还在县级中学校长工作会议上挨过局长的批评，因为他在会议上催促和建议局长履行对白杨他们这部分人的许诺。局长说做事虽讲诚信，但也要讲主次原则，当前重中之重是安置受冤屈的同志，县财政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他们这批新招聘的教师转正工作以后再说。
就这样，白杨他们六位青春韶华的老师，有了新的身份——国办代课教师。他们不仅没有其他国办教师正常的福利待遇，而且还不准享有寒暑假权利。
为此，白杨他们六个人常常把自己比作是"半殖民地"，一半受村大队管，一半受教育局管，甚至有时候他们都想把自己的身躯劈下一半去，那样他们才算完整，不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现在白杨开始羡慕起人家卞老师他们来了，他们没有学历压力，没有教学压力，没有经济压力，无忧无虑，自在逍遥。而自己呢，身上整天像压着"三座大山"一样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刚刚过去的那个暑期中，别的老师和学生们一样都放假回家了，而他们六位还得继续留在学校，并且每天还得去农场的田地里撒粪浇地，不然这个假期他们就没有他们那"永久牌"的工资——三十八块五了。
想到这里，白杨突然又想起了农场里管着他们干活的那个高个儿老头了。他五十来岁，消瘦的脸庞，留着长长的胡子，着装奇特，头上总是戴着一顶美国西部牛仔毡帽，浙南口音，脾气古怪，直言不讳。他名叫张华，他和展礼老师一样，都是从新华社下放到这里进行劳动改造的。
看来他真的和宋辽中学有缘，因为古遂镇出过一位和刘伶齐名的历史人物也叫张华。然而 他没有展礼老师那么幸运，由于他普通话不好，一直没有从事教学，而是安排负责管理学校农场。不过，他说他也很快就平反了，有可能近期就会离开宋辽中学了。
然后，白杨又想起钟营学校的王新，田勇，他们经过一年的复习，已经通过了79年的高考，王新上了廊坊师专，田勇进了保定市师范学校。
白杨在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选择报考国办中学教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