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秋天,同样的风雨,不同的人体,不同的感悟,对魏连而言,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在小庆悦的中午婚宴时,魏连在电话里催促崔凯查办托马斯·米勒的身份,却吃了一顿闭门羹,心情非常糟糕。于是,连招呼都不给老婆打,上了汽车就飞驰离开了钟营村的家。
他火速穿过了门口贴着大红喜字,门前空中飞舞着五彩斑斓的气球的漕河驴脾气餐饮店,生怕人们吃过午饭出来,认出他和他的车来。鼠般的眼神,灰溜溜的神态,看着车窗外,嘴里嘟囔着:丝丝心欲碎,应是悲秋泪。
魏连自与黄莹在县城购置了房舍过着苟且偷安的生活后,就很少回钟营村了,除非家里有什么大事他才回来。这次回来离上次回来大概已有三四个月了,他要不是遇到了麻烦事,今天本来就不想回来。这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谁知今天他偏偏又遇到了一大堆仇敌。虽然没与他们见面,可是电话里的那般冷嘲热讽足够使他感到愧天怍人,无地自容。
按实际年龄魏连今年都已六十三岁了,然而他个人档案资料里的年龄整整小了七岁。就是根据瞒报的年龄,他今年也该退居二线,去人大任个副主任什么的,这样他就会安全无忧软着陆了。可偏偏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遭到了匿名举报,说他的儿子违背国家行政法规,吃着空饷。
魏连夫妇有一儿一女,女儿是姐姐,高中毕业安排到法院任职,儿子是弟弟,比姐姐小两岁,由于学习成绩较差,初中毕业就当了兵。两年义务兵期满后,被安排到工商局工作,可是人没待几天就不见了,有的说去来源开矿办厂了,还有的说在市里办了个汽贸公司。总而言之,不见人,只见有人领工资。
本来这些年间凭靠魏连的权势,把家庭治理的高枕无忧,城里乡下都有房,盆满钵满,下去三代也吃不清花不清。一直住在乡下的老婆随着儿女的长大就业、成家养子,再加上个人的体力与精力都不足了,也顾不上与黄莹展开“争风吃醋大战”了。
据举报人反映,魏连的儿子自当兵之日起至今,就一直在工商局领着工资。上级主管领导接到举报立即私下约谈了魏连,并责令他尽早抹平此事。
虽然国家此时还未严厉开展反腐倡廉行动,但魏连心里也是异常紧张,惊惶不安。因此,今日回老家就是想躲躲晦气,放松放松。可是在老家又没事找事,碰了一鼻子不该碰的灰。
回到县城二房老婆家中,魏连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进门就大喊:“有什么吃的吗,老婆?”
发财发福,体重已有160斤的黄莹正半躺半仰在沙发上与她那条泰迪犬玩耍着,听到魏连的声音立刻下了沙发,趿拉着拖鞋迎了出去。
“你看你这个不靠谱,说回来就回来,说不来就不来,这都几点了还没吃午饭啊?”黄莹一手扶着外屋的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单位最近不是忙嘛,顾不上呗。”魏连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洗手去吧,我给你切盘儿酱牛肉,拍个黄瓜!”黄莹说着,就进了厨房。
黄莹自与白杨离了婚,家庭遭遇了巨大变故,先是父亲去世,而后又是母亲生病,瘫痪在床十年之久,最终也离开人世。家人及亲朋好友,尤其是舅舅和弟弟,与她基本断绝了关系。她从此也没上班工作,从公众活动中彻底消失了,只是凭靠魏连的权利和社会关系在原单位县社支着一份工资。
不一会儿功夫,黄莹把两盘菜端了上来,然后又在酒柜里取出一瓶五粮液,给魏连充满了一杯。
“今天我要告诉你两件大好事,你一定高兴万分!”魏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之后对黄莹说道。
“你的两个死对头,我一天拿下啦,我叫白杨滚出了一中;徐霞,她家女儿嫁给了一个外国人,今天结婚,我叫两名警官去大闹婚宴。你说是不是好事?来,陪我喝一盅!”魏连似醉非醉地站起身来拉过黄莹来。
“好,老东西,你干的不错,我陪你喝!”黄莹提起精神,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拍着魏连的肩膀喊道。
这对儿情投意合的“夫妇”真可谓:老去悲秋强自宽,兴来今日尽君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