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响起了。
像往常,石首峰、田光湖在大队部里,扎上武装带,配上短枪,带着通讯兵,走出门,例行的去查岗哨。
在大队部门口,两个人碰上了魔怔怔的憨大胆。
憨大胆一见挎枪的军官,“娘呀”一声,就往大街上跑。
石首峰一急,命令通讯兵去追。
通讯兵腿却没动,站在那里,也不避讳一大队的人,诉了苦:人家一大队,是亲娘养的,总是欺负咱二大队。
石首峰一急,大声的嚷嚷起来了,要他赶紧地说。
通讯兵嘟嘟囔囔:憨大胆,是叫一大队的连阴天,吓魔症了,人家一大队,已经欺负到咱营房里了。
连阴天,就是一大队的那个整天板着脸,像谁都欠他两吊钱似的兵。
通讯兵述起缘由来:昨天下午,乱尸岗子埋了前村的李寡妇,就是上吊死的那个。因为叫日本兵光天化日下糟蹋了,夫家怕鬼子,又是辱了门风,没让埋进祖坟,卷了个草席子,进了乱石岗子。
晚饭吃了后,连阴天,这个坏种,突想起这事,跑到咱队里,撺掇憨大胆,到李寡妇新坟前比胆儿。憨大胆没心眼,上了套。夜里,两个人蹲在新坟前面比胆子。
昨晚上月黑风高的,还下了小雨,阴风儿飕飕的,吹得苇叶呜呜响,实在够瘆人的。到五更时分,天正漆黑的时候,连阴天蹲着蹲着蹲出了花花招,捅捅憨大胆,要他在这里先蹲着,他去伙房偷瓶酒,回来一起喝,缓和身子,憨大胆正冷着,想也没想的一口答应了。
连阴天拔腿就走,没多会,岗子头上冒出个魔影来,穿着白孝,头戴高帽子,一跳一跳,飘飘地往憨大胆身边来。
憨大胆哪知道是连阴天使的坏?
憨大胆没来之前,连阴天就把一件孝袍子和一个须笼,藏在乱尸岗,离开憨大胆后,就穿上孝袍子,戴上须笼,一跳一跳的学野鬼。
憨大胆哪知道这些?吓得魂飞魄散,狼嚎般一叫,昏死过去,这不,拉了一天绿屎,到现在,还没返过魂。
石首峰一听,气炸了,倏地拔枪,朝大队部里面一嗓子喊:全大队,有种的跟我上,带着人枪,突向一大队。
这一夜,两个大队算是炸了营,好容易到天亮才消停,全营人正要睡下时,突然,“呯呯呯”,几声枪响,像炸雷,在营地又响起,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跑步声。
“抓逃兵呀!”
“有人带枪逃跑啦!”
……
趁着乱劲,张山本和石首峰、田光湖,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潜出村外,在村西头的柿子林里停下了脚步。
张山本气喘吁吁地说,“老田老石,恕我不能远送了,你们快走吧。”
田光湖很是歉意,“老张,怪我们一时冲动,给工作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要不是周营长临机决断,就怕连累了你和其他的同志,坏了咱大局。”
“现在说啥都晚了,好在还有其他同志没暴露。快走吧,一路保重。”张山本转眼瞧一瞧四处,“快点到共荣大酒店,找到宗科长,报告这里的情况,周先生估计,敌人是不会算完的,一定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让石愣子的侦察排早作接应,随时增援。”说着,折起身子,就往回走。
两个人摇摇头,看看四周,没有动静,就腰一猫,钻进了树林子里,乘着微微的月色,快速往西南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