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志成小心翼翼进门,立即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寻常。那猴儿一样的王保活,不像过去,躺在床上,胡噜着肚皮喝俨茶,就像吞了死狗的长虫一样的消化食,而是蹲在餐桌后边的椅子上,沉得像泥胎,眼窝深陷的狸猫眼珠子,直瞪瞪地黏在他身上,盯得宗志成心里直发毛。
这老土匪,发羊角疯了?
还是嗅出什么了?
如果是后者,可就坏了晚间的行动。
这几年,宗志成心理上越发迷信了,办啥事前,不出点幺蛾子,心里不踏实,并且准会在办事的过程中,得出点怎么想不到的意外事。
宗志成心里是这样的想,脚手却不停,一直收拾到桌子后面,朝老龟孙一鞠躬,然后收拾盘儿碟子碗。
他太知道这老龟孙的手辣了。就说眼前的这医院里,连横着走的英院长算在内,他想揍谁就揍谁,而且是暴揍。
今儿早上,他又揍查尔斯了。揍得那个查尔斯,嚎得,就像街上撒泼的疯婆子。
而英院长,吓得,连门都不出,更别说劝了。
对王保活的跋扈,赵舒雅早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每次都警告英院长,说,这样下去,在日益复杂艰难的环境里,解放军红着眼的要抓王保活,王保活却一再的给外面的公安送“子弹”,只要有一个人举报,准会出大事儿,但是,英院长除了撇撇她那特大号的嘴巴子以外,剩下的,只能摊开两只长满红毛的手了。
本事大到天上去、谙熟驭人术的赵舒雅,也只是说说归说说,王保活在二楼走廊里一嚎叫,她吓得也是赶紧关严门,生怕他的大巴掌,打在她娇嫩的小脸上,毕竟,打上去,就再也揭不下来。
所以,赵舒雅也是秀才遇上兵,对这样的半吊子二百五,实在的没办法,只能摇摇她那白皙的手臂,温柔地闭上自己美丽的眼睛,优雅地关上秘书室的门,来一个眼不见心高明。
这中国草根儿的王保活,怎么搭上了高贵出身、高到天上的美国医生英院长?要答出来这个问题,只能向老天讨教,只能说缘分就是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