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前面的枪声稀了,冲天的火光也减弱了,战斗处在了间歇状态。
猛烈战斗中的间歇,往往酝酿更大更激烈的攻击。战争就是有它的法则,讲究的是鱼死网破,即使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喷在敌人的脸上。
王蕴政正在重新部署兵力、火力,扎成新的便桥,等待指挥部里的再一次令下,再以雷霆之势,进行更猛烈的进攻。
彭结晓站在战场上,见四周狼藉,残肢遍地,知道一连伤亡太大了,就下命令,调换攻击部队,只把王蕴政和火力掩护留下来,二连担任主攻,王蕴政继续担任主攻的总指挥。
二连“哗”地上来,战士们个个面色凝重,跃跃欲试,要踏平泥鳅般粗细的壕沟。
两个连的机枪排在一起,威蔚壮观,特技射手,趴在湖堤的岸上,准确的枪口,直指寨墙。
彭结晓见此景情,心里踏实了许多,看看手表,见时针指向凌晨二时,向王蕴政一挥手。
王蕴政举枪,一颗鲜红的信号弹腾空升起,在夜空画一道美丽的圆弧。
“砰砰砰……啪啪啪……轰轰轰……”炙热的攻击又开始了,碉堡上的火力点瞬间功夫一个个被打哑,回击的火力霎时变弱,伏在一根树桩后的王蕴政瞅准时机,猛一挥手,附在壕沟边的突击排,猫着腰,架着桥,向前猛冲。
二连是新锐,攻击力量强,转眼间,逼近内壕沟,架好了便桥。
阵地前一阵叫好声。
在王蕴政的指挥下,突击队员猫着腰,飞一样冲上便桥,跨过壕沟,跳近寨墙,架起云梯,就要爬墙。
就在彭结晓心稍一放松的那瞬间,寨墙上成箱成捆的手榴弹冰雹般倾扔了下来,爆炸声惊天动地,冲锋的战士立即淹没在火光、弹雨、硝烟中,没了踪影
......
碉堡里的迫击炮,炸点连成片,冰雹般落在便桥上,片刻功夫,被炸毁,烧烂。
彭结晓的心猛地收紧,沉了下去。
“命令部队,停止进攻!”
“不行!”王蕴政上衣打得稀烂,额上的血滴顺着脸颊往下流,对着彭结晓瞪着血红的眼睛,“处长,这回我上去,要不把拉巴裆的蛋子子捏成鸡蛋黄儿,决不姓王!”
这时候,是谁都会暴脾气的。
“咋唬什么?跟我走!”彭结晓眼一瞪,向他猛吼,头不回地奔向指挥部。
王蕴政看一眼处长身后的宗志成,然后,随着一起走。
王智勇见彭结晓进门,急忙向他说:“据侦察排对于屯、侯楼两据点的侦察,于屯的伪军,顶不住四狗剩三番五次的命令,正集合伪军,准备连夜增援,可能于天亮时分到达。”
“侯楼方面呢?”彭结晓一边解着腰带,一边问。
“侯楼方面,只是从电话上答应增援,但据点里没有集合的动静,估计天亮前,他们不会到我们这里的。”
“看样子,咱们能过一个安静夜了。通知周围村庄的民兵、武工队、青救会,把侯楼据点给我围了,要大造声势,叫他们自觉得性命难保。”
彭结晓一屁股坐在条凳上,“塘口敌人的工事坚固,火力很猛,又有拉巴裆死硬着,今晚是很难攻克的,我想咱们得改变打法。”
王蕴政着急,“啥打法?我再冲一起,把狗日的拉巴裆统统给嘟嘟了!”嗓门大得震掉了屋梁上的灰尘。
宗志成递上一碗水,彭结晓接过来,一口一口的悠着喝。
王智勇走过来,拍拍火爆脾气的王蕴政,示意他先稳一稳,然后转身,对彭结晓,“处长,胸有成竹了吧?一定是锦囊妙计吧?”说着话,笑了笑,他想缓解屋里紧张到就要爆炸的气氛。
“彭处长的意思是......围城打援?”李琦急切地问。
他跟随彭结晓多年,知道他的心理。
“你看呢?”彭结晓把眼光转向左侧的宗志成。多年的工作生活,他们相互间已经达成了默契,“把你刚才的想法,向政委汇报。”
宗志成笑笑,接过话茬,“刚才,我想到,于屯的敌人天亮时分能赶来,我们来个围城打援,在前面的大洼里,设下埋伏,援军可没有坚固的围墙挡着,在塘口据点眼皮子底下逮蚂蚱,将其消灭,那,拉巴裆,啊……呵呵!”
彭结晓也跟着笑起来,“从于屯到唐口据点,只有大洼里的这条湖堤的道,两边还全是水哩。”说着展开地图。
宗志成手画着地图,“瞧这湖堤,还有湖滩,全是芦苇和蒲草。按照人的一般心理,于屯的敌人,长距离奔袭到这里,看见不远处的塘口据点,一定高兴,急切,行军的速度,自然就更加快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拉开了,这样,他们的警惕性,自然就降低了,还有,奔跑半夜,累得还不光剩喘气,脑瓜子还会想别的?而在这样窄的湖堤道上,重武器是不会用上的,我们只要在这里埋下重兵,面对面的敢冲敢打,对他们,还不是满地里捉鸭子?”
彭结晓右掌握拳,眼睛紧盯着地图的简洁明了,“同时,对塘口据点的二鬼子,可是大震慑,把他们吓个浑身哆嗦,”说着,彭结晓嚯的站起来,“砰”,一拳砸在桌子上,“短兵相接,行,就这么办!”
“咱押的是拉巴裆不敢出据点,让他眼看着援兵被歼吓破他的胆,动摇他们的军心,然后再寻找进一步的战机?” 王智勇说着说着自己开心地笑了。
“软刀子硬刀子,能割下肉来就是好刀子,咱这么办,我命令!”彭结晓一下子站起来,“李连长!”
“到!”李琦倏地立正回答。
“你带特务连,现在出发,隐蔽在大洼西南方向的高粱地里、芦苇蒲草丛里,放敌人进来,战斗打响后,迅速扎严口袋,然后向这边猛攻,记住,突然,猛攻,最短时间的袭击,穿插,声势要大,动作要狠,一举成功。”
“是!”李琦一下子乐了,信心陡增,“我的家伙们,整天急攻猛击的钻山猴,干这个最行,法子也最多。”
“于屯的敌人过来时,要纹丝不动,即使敌人踏在身上,也不能引起怀疑!”彭结晓目光炯炯地紧盯着他。
“是!”李琦响亮回答,“我要把我的战士,一个个变成岩石,而后,在您的攻击命令下,变成下山的猛虎!”
李琦转身跑步离来指挥所。
“王蕴政!”
“到!”王蕴政早站在彭结晓的身边,摩拳擦掌。
“你带二连,继续向敌人猛攻!注意,改变重点,火力猛,攻击缓,添油战术!让狗日的拉巴裆光顾着救火,光顾着向四狗剩喊救命,咋呼的嗓门越高越好,催得援军屁不在腚,来不及多想。”
“好嘞,”王蕴政笑逐颜开,“我要把拉巴裆,吓得绿屎拉满他的大裤裆。”
“其余连队,由我指挥,全开到大洼里,包饺子!”
“是!”指挥所里所有的人员齐声应答。
彭结晓转向王智勇,“政委,这里你指挥,交给你了。”
王智勇笑呵呵,“明儿早,拉巴裆可是要站在高台看够风景喽,他一定的还会骂他那个大仁哥四狗剩不厚道。”
彭结晓也笑,“保持攻击的连续性,猛烈性,要老小子当好传令兵。”
“土匪出身的小混混,湖底的小虾米,传令兵就高抬他了,我要让他再次的站到我面前,当面剥下四狗剩的皮!”拉吧裆,土匪里面最残忍,剥人皮是高手。
彭结晓扎整着腰身,咬着牙齿,“我要让拉巴裆尝尝死的滋味,什么拉巴档子四狗剩,把这些个王八蛋,统统消除掉,让湖西走廊变成坦途大道,让人民过上永久的好日子!”
宗志成接上,“灭了四狗剩,菅原星野鬼子兵,只有举手投降,滚回他们小岛子国一条道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