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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里的蟒蛇毒性很重，小黑屋里，宗志成从伤口挤出三大碗黑血，西医中医全用上，连续四天医治，梁根石才从昏死醒过来，血清里的毒素才排清，亏他身子结实，好歹保住一条命。
蛇毒这病症，来得凶，走的也快，关键是医疗正确，梁根石的命儿好，赶上了宗志成，要不然，早死球了。
宗志成是中医传家，从小跟着爷爷和父亲走街串巷，尤其是治蛇毒，在湖西，三辈人很是的有名。
微山湖的蛇种类多，毒性大，人们为了生活，整日里要下湖下地，免不了碰上草丛里、湖水里的毒蛇，不小心被咬一口，接着就命归黄泉，而要是命大，被宗家的疗毒药碰上，准会转危为安。
所以说，鬼子杀害宗志成的爷爷和父亲，就够丧尽天良，难怪被打败，被老天打雷劈死。
晚上，梁根石又来了宗志成的小屋里。昏黄的白炽灯光下，梁根石吊着胳膊的绷带，在黑衣黑裤黑脸孔的衬托下，特别的显白。
梁根石典型的男人话少，进屋里往矮凳上一坐，没言声。
宗志成也没言声，只是起身，拿出一块纱布，从一个玻璃瓶里，倒上一点绿色的液体，要上前给他换药。
不料，这回，梁根石一摆胳膊，将宗志成惊了个趔趄。宗志成瞪大眼珠诧异地问，“咋啦，犯癔症？”
“不换！”梁根石恶声恶气。
“为吗？”宗志成大惊一惊，“咋吃枪药了？”
“先说，你救我的命的情，咋个还法子？！”梁根石犟着脖颈子，脑袋拧到房梁上。
“冷不丁的，咋又想着还情哩？”宗志成拿着绷带僵在那里，迷惑不解。
“知道俺，为嘛当的土匪？”梁根石直楞着眼的瞪宗志成，这年月，他竟然敢提自己当土匪的腌臜事。
宗志成摇头不语。侦查员的意识要求他从不盲从，只是在心里实在想不出， 他突亮疮疤为哪般？
如同那井底，不仅有武器，还有蟒蛇，这医院里，藏龙卧虎，面熟并不好友，念佛也非好素。
现在这年月，土匪，早不是人前显摆的好行当了，他梁根石也不是傻子，总不会拿着腌臜事儿当旗儿打。
梁根石见宗志成不说话，就亮开了嗓子，“那年，闹春荒，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媳妇骂了俺三天，俺才壮着脸皮子，到大姑家借地瓜干，可转了半晌，就是迈不进大姑家的门。即使亲姑，我也不愿意欠她的情，就最后，跺跺脚，上山当了土匪。俺宁吃挨刀子、枪子子的劫来的，也不吃抬不起头来的借来的。”他呼呼地喘粗气，“这不，跟着老太爷，一路的，混到了这地步。”
宗志成只是看着他，一声不吱。
这阵势是山里人的脾气。
“俺跟英院长当保镖，只因解放军围峄山，把俺打成了筛子，她救了俺的命，那是报答她，还她的情，两不欠。”梁根石倏地站起来，“你救了俺的命，说！俺咋还情？”
宗志成不知说啥好，“我……能要你的……什么情？”
“俺……俺……俺……”，梁根石就倔，越发急，在屋里转着说着，倏地看见一把切菜刀，一把抓起，“啪”地把左手掌平放在桌子上，扬起刀来，“俺俺……还你三个手指头，咱扯平！”随着话音，就要往下剁。
宗志成扑上去，一把抱住，“我的好兄弟，咱都是穷苦人出身，啥情不情的，往后咱成亲兄弟，成不？”他动了真情，“兄弟，咱手指头，可是咱的吃饭的家伙，救命的根呀，咋犯了糊涂？哪能随便的说剁就剁呀。”
说着话，一把夺过来那切菜刀，远远地放在橱子上。
这是宗志成又一次犯错误。干侦查这行，最忌讳动真情。
宗志成这些年身处低微，嗅觉退化，也是他急于发展人手，拓宽渠道的心境。
“那？……成兄弟，还成，亲兄弟，就要两肋插刀。”梁根石缓缓地坐下来，仍然的气嘟嘟，“以后，可别拿我当外人，算磕头的兄弟行不？”
“咱们可是心换心的兄弟！”宗志成紧紧抱住梁根石，心里想，这梁根石，虽然当土匪，但那是生活所迫。
他见过的土匪太多了，多是生活逼迫的，经过教育能争取过来，给自己当个外围，帮自己往外递送情报，勾搭桥梁。
他罕见地动了感情，上了赵舒雅、菅原的当，犯了另一次致命的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