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人伏着身子看圣井。
井下,黑洞洞的呈一个圆形。
李晓用三节手电筒照下去,只见微弱水光。捡块石头投下,半天才传来隐隐的水声。
英院长声音小得像蚊子,“呀——听说这井中有蛇的!”小姑娘似的躲在梁根石身后,好象那井中,真的会窜出一条大蛇来,专要吻她一小口。
“是吗?”李晓豪情大发,“那太好了!蛇,小龙也。藏龙卧虎,风水宝地呀!民间传说岳飞的银枪,就是山涧中一条银蛇的化身。说不定,这口百年古井下,也藏有龙泉宝剑之类的兵刃呢!”
“啥龙泉宝剑兵刃的,”英院长瘦腮的肌肉一抽,使劲儿在脸上画笑模样,“政府唻,借古喻今,真是博学之人,真该到大学讲课授业,你当兵扛枪干公安,可惜了。”
李晓立即沉脸,“英院长,您听谁说这井中有蛇?”
英院长抓耳挠腮,“是......瞧我这记性……”她真的抓瞎了,这随口的一说,不就等于蛇上棍,鬼附身?
就在英院长不知道咋回答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男人的声音,“是我说的,是我汇报给英院长的!”
众人诧异,都转身子往后看。
一个瘦弱的人,一手拿花剪,一手提水桶,站在墙边,他带灰色的套袖,穿一身蓝布工装,腰弓背驼,量不准身高。
李晓当然知道他是内线“03”宗志成。
十几年的老哥,老领导,消瘦成这个样子了,心里一阵疼,唉,要不是贝尔大夫及时出现,贴身照顾,说不定,哥,已经死了哩。为了哥早日摆脱劫难,也要拼力除去敌特。
但是,这些都在心里,李晓嘴上冷冷问,“你是——”
“哦,工友,”英院长这回爽朗了,痛快地应答。这李建勤、小李子,来的真是时候,答的更到火候,不禁投来感激的眼光,转过身子,对李晓介绍,“他叫李建勤,是我们医院的老工友,待的时候长着呢,啥事都知道,真的。”
对着李晓说完,英院长又咪下眼睛,眯眯笑着,歪着头问,像初恋的少女求解情人一个深奥问题一样的问宗志成,“小李子,你说说。真的见过这井里的毒蛇?”
英院长心里庆幸,当初赵舒雅留下他真是留对了,关键时候真起作用,横马立刀一把救她出火坑。
“见过,又粗又长——这么长。”宗志成叉开两臂比划,“一阴天,就往井上窜,放礼花似的,直往天上窜。”
“呦,吱吱,看,多吓人呀!”英院长自顾自的煽乎,“听说,还咬人哩,把一个人的鼻子咬掉过。”
李晓却大大咧咧,“可怕?我有办法,调两部消防车,给我把水抽干,看它在井里能展啥威风?!那可叫拾干鱼儿,抬到伙房里一炖,足够全局大伙儿吃的。英院长,蛇肉可是好吃哩!听说峄山蟒蛇,也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品尝一条,被尊称为“全龙肉”,且蛇愈毒,味愈美。全龙肉咱吃不上,抓条井下毒蛇,我亲手烹制,让大伙儿尝尝这井龙肉的味道,当他一天的皇上岂不好?哈哈——”
“首长,这井有几层楼深呢!听说泉眼如缸,直通东海,几天几夜,也不定抽干呢。”宗志成悠悠地焖上一句。
李晓果然发愁,“是吗?那,水是不好抽的了。”抓会儿后脑勺,“那,下去人看看吧,又有毒蛇?哼,那也要下!”
李晓犟,三头牛拉不来,说啥也要探井下的秘密,就命人找来水绳,长杆,安上辘轳架子,拴好铁壳篓,自己就要下去了。
英院长的鼻尖,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小脸儿侉跨地灰黄。
宗志成跨上一步“首长,您是金贵之身,哪能让您下?有个好歹,俺们医院也不好交代,英院长咋向政府解释?”
“对对对,”英院长恍然大悟,“您是政府,政府咋能屈了身子?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医院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晓犯难了“那,怎么办?反正是要看出结果的。”
宗志成弯腰放下水桶,“如果政府信得过俺,俺下。”
英院长一下子高兴,“对对对,你下你下!”她在身上划开了十字,把心里的乐呵全展出来。
这个软弱的人,关键时候就是能顶上。唉,查尔斯呀,你脑瓜子里真不知道长了几根筋,整天对小李子挑三挑四,硬说他是共产党的卧底,理论不过,还念中国的古诗:水致清则无鱼,人致察则无徒,越没欲望的人欲望越大,你真是莫名其妙,越发神经。
另外,别说好孬,人家关键时候还救过咱老龟孙的命,老龟孙虽暗下里找相好,先对不起自己,但人都有贱事,挨得揍一多,竟然三天不挨打,浑身皮痒痒,要是老头子让土匪给屠了,上哪里过这挨揍的瘾去?
“你?一个人下去,不......不保险。”李晓嘴上说是不保险,但表情都看得出,他是不信任李建勤。
“要不这样,”站久的梁根石一步上前,“我也下去。”
李晓上下打量他那五短身材,看着他的横宽竖短, “你,是干啥的?”
“工友,梁根石。”家伙楞楞刺刺地答。
李晓心里暗暗一动,“听你的口音,本地人?”
“往南三十里,陈家庄。”
李晓当下决定了什么,愈发地不动声色,“什么成分?”
“贫农。”
“嗯,成份不错,信得过。好!”李晓挨边看了宗志成、梁根石,“古井下是藏龙还是卧虎,就看二位了,看二位的身架子,定是练武之人,个个一定有好俊的身手,但有一点,不能糊弄政府。”
英院长紧接过话茬,“也许啥没有,空了他们的好身手。”
李晓没理她。
众人七手八脚,安上辘轳架子,拴好铁壳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