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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斋里真热闹。
一楼的流水席坐满了客人，碗筷声，喝酒声，划拳声，加上跑堂的小二脆生生的送菜迎宾送客声，像圈里的鸭子在开会。
门口一桌的四个壮汉，赤红着脸，扒光了上身，蹲在条凳上，各举一根筷子，分两伙儿，斗鸡似的划拳，“两只螃蟹呀……八只脚呀……老虎老虎，鸡！”这划拳，最见人的智慧和反应能力，嘴喊、心算、手比划，哪样错了就算输。
“三位客官，来了您哪，”肩膀搭一条毛巾的小二迎上前来，笑嬷嬷地打招呼，“二楼上，还是吃流水席？”
“俺定了楼上的桌，”辛国挺着肚子，找回了当年在南京下馆子的感觉，“楼上，静雅间！”
“嗳！”小二一弓腰，转身，脖子再一伸，可着嗓子吆喝起来，“贵宾三位，楼上，静雅间！”一边高声喊，一面侧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三个人随着小二，一阶一阶地往楼上迈步。
楼下仍然热闹，静的只有楼梯口的账房，留着两撇山羊胡的账房先生，戴着玻璃眼镜，两个圆圈后的眼珠子，只往桌上看，拨会儿算盘，划会儿毛笔。
“小顺子！”他抬起蒜头儿脑袋，扯起公鸭嗓门喊。
“哎！”里面一个童音应声答。迎着答话，跑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一面擦手，一面解围裙。
“去！到玉堂酱园，找孙老板，卖罐子酱油。”账房边说着，边拿出两张毛票，折在大拇手指头上，递给跑过来的小顺子，小顺子接过钱来，转身往门外跑。
老账房继续写他的字。
没有人发现，他递的钱里，夹一张刚写的字条……
辛国没注意老账房写字的内容，也没注意那钱里夹带的字条，倒是听见了老账房说的玉堂酱园，满嘴里正馋着跑舌头，这一下子，找到了充能的由头了，边上着楼梯，边向身后的周季峰介绍，“这玉堂酱园呀，可有来头了。你知道吗？是清朝、江苏人戴玉堂建的。戴玉堂，可厉害啦，常年跑京杭大运河，大运河里的大货船，一半是他家的，可有钱了，在咱济宁，开了酱菜铺子，定名玉堂酱园。这玉堂酱菜，慈禧太后品尝后，竖大拇指称赞，下谕旨，把玉堂酱菜当贡品。玉堂酱园，在北京城，大江南北的，名声可响了。”
辛国说的眉飞色舞，就平生里第一次吃宴席。
说话间，小二推开了楼上静雅间的房门。
推开房门的小二立刻的闪身，马上的吆喝，“静雅，贵客，三人，到唻！”声音高得上了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