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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的小新，擦一把眼泪，晃晃地站起，从篮子里拿出冥纸，在父亲坟前，抽泣着，慢慢撕开，一张一张的点燃。
哆嗦着的嘴里面念叨：父亲，您在阳世，立下那样顶天立地的功绩，拼将自己的性命，打跑了鬼子，消灭了汉奸，撵净了敌人，打下一个窗明几净的环境，得到的，却是生前没一个笑容，死后没一声悲鸣；父亲，您该是怎样一个人，心中能装进整个微山湖，胸襟能覆盖整个大平原。
三十多岁的小新，一面烧着冥纸，一面絮叨着说给他的父亲听：您活着，在硝烟弥漫的大平原上，顶着雨点一样稠的子弹冲锋。您一辈子，全为别人的幸福打拼，唯独忘了自己；高明的医术，没医好自己的病症；窘迫的生活，过早结束自己一生，您追求的该是怎样的活路呢？
阳世里的亏欠，阴间里补吧，敬重的父亲，您接了这些钱，过一会儿宽松的日子吧，多少的也为了自己一回。
小新念叨着，和父亲隔着坟茔说着话......
突然，冥纸的火焰，突然的朝坟茔倾去，就像坟茔的那头，也有这份儿冥纸的需求。
小新诧异，这冰冻的世界里，连风也被冻死，身边枯草的细尖，一动也不动，哪来的风，把冥纸的火焰吹动？
小新冥冥中抬头，发现，坟头后面，像是有事情要发生。
小新迟迟疑疑站起来，环视四周。
仍然的大平原，连个寒鸟也没有的寂静。
小新拿起铁锨来，转到新坟的后面。
懵然地，发现了一个人！一个僵卧在新坟后面的人。
小新的头发一下子炸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跟着的大嚎了一声。
但是，接下的还是寂无人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好半天，小新才回过神来，细细地看，那僵卧的是一个要饭的花子，衣着破烂，头发凌乱，像一截树桩，斜窝在坟茔的斜坡。
小新安慰着自己的壮胆，“不就是个要饭的花子？要饭的，大冷天的，没地方去，躲在坟头后面，遮掩点刺骨的北风，也好冻死的慢一些。”
这些，小新见多了。只是，这花子那姿势，有些惊异。
小新慢慢地走近，近处里看，轻轻地翻开的看。
啊！小新一声大嚎！这不是整死父亲的张老师？！
二十多年前，从兖州城里来的，本来是扫盲的老师，不知道啥原因，呆在这里不走了。
张老师在小新的心目中，可是的漂亮。
可是，她对父亲极其的恨，也使他恨死了这个张老师，所以，不知不觉的，张老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漂亮了，没城里人味了，成了一个不起眼的，没差别的农妇了。
要饭的花子一样的张老师，黑旧的棉袄，沾满了枯草叶子，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已经死久了，只有凌乱的白发，在猎猎的北风中飘散，一脸的皱纹，紧闭着双眼，眼眶下面是一串冰溜子，显然是临死前的泪珠。
小新慌了，从泪珠上断定，张老师临死前，该是多么的凄苦、悲惨，一定很是有故事，也一定藏匿着打不开的秘密。
一个恨死父亲的张老师，凭他小新怎么想，也是绝不会死在这里的。小新慌忙把张老师抱下坟头，让她平躺在地上，整理她的衣服。她的棉裤棉袄，到处的破洞，冻烂的柿子一样的脸上，横七竖八的皱纹，述说着生活的悲苦和饥贫。
他确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漂亮高贵的张老师，怎么变成农村大字不识的老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