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医院内外,全归了夜的寂静,没了人声,只剩下虫鸣,只剩下月明,还有医院里楼房黑黝黝的倒影。
约莫三点多钟,“咯吱”一声,幽桂园里,隐隐传出一声细细的门响。宗志成立即下床,趴在门后面,从门缝里,向外不错眼珠地观看着。
不一会儿,一个大脑袋,从圆圆的院门伸出来,贼亮。
大脑袋,先是四下里张望几下,很快闪了出来。
朦胧的月光下,那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光着上身,穿一条裤衩,一手端个便盆,一手捂着肚子,弓着腰,翘着脚尖,好象皮影戏里的猪八戒,急急地向墙角处的厕所奔去。
看那人的走姿,就知道不是医院里的人,就知道是一个外国人。宗志成推两把大老李,而后,轻轻地拉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跟过去。
厕所在那棵大榕树下,由于紧挨幽桂园,一般人不愿招惹是非,宁愿到远处,也不来这里方便。这样,没有人维护,日久天长,厕所的墙就小孩子嘴似的裂了一个大口子。
宗志成顺墙缝向里看,没有人影,正纳闷间,突听见隔壁女厕所里,传来噼噼泼泼的窜稀声。
这个人正是鲁尔德,他在某国情报机关受过三年特种全能训练,去过苏联、美国、英国、德国等国家,每次都以卓著的战绩满载而归。尤其在二战期间,在盟军诺曼底登陆战役,大显身手,侦得了德军防御重心的绝密情报,促进了重大的胜利,得到了大上司的殊赏,获得铁十字勋章。他潜入我国,在南京、北京、上海等城市,以合法的身份做掩护,大搞间谍活动,刺探我军事、经济、政治机密,被公安部侦察发现。
鲁尔德身手不凡,在被捕之时,使出浑身解数,居然在看似无法解脱的情况下,激变成一个弯腰老太婆,搭上一辆军车,逃离了北京,而后,把那位好心的解放军司机打昏,抢了军车、军装,冒充军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开车逃到河北境内,再化装成警察,弃汽车改乘火车,买了到上海的车票,中途提前在兖州下车,利用预先伪造好的证件,蒙混出站,顺利进入圣多医院,打算在这里先暂避一时。
多年的特工生活,使他养成了谨慎的性格,而中国公安的厉害,他已有深刻的了解。
鲁尔德当然知道,圣多医院也不是诺亚方舟,万般无奈,只好暂避于此,缓缓饥荒。
这家伙,独居幽院,两天来硬不出室,大小便也在屋内,待夜深人睡后,再一并处理。
昨天上午,他以一个全能间谍特有的灵敏嗅觉,嗅出饭菜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异味。
英院长虽被美国军事顾问团留下,当圣多医院这个位高权重的院长,暗地里是美国情报局的属下,算个国际卧底、特工锲子,但阴差阳错,却叫老公老土匪捏住了头皮,整日里被揍得鼻青脸肿,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心灰意冷中,明知他鲁尔德的身份,还收留他,精心安排食宿,是应该放心的。
这个英院长,也向他打过保票,说确保他的安全,食宿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尽管如此,鲁尔德还是对饭菜研究了一番,用毒物测试法反复化验,结果没有发现任何毒物元素。
他鲁尔德哪里知道,这巴豆粉是中国的民间农产品,他西方的那一套在中国运用,根本化验不出来,派做不了用场。
尽管如此,鲁尔德还是小心为妙,只吃了几小块面包,喝了几勺银耳汤,但是,担心的事马上发生了,勺子还没放下,便听见肚腹里“咕噜咕噜”连续作响,猛感觉,一股稀稀热热的液体,失禁而出,弄得裤里黏糊一片,心里一怔,知道坏事了,连忙吃止泻药,但是,他的止泻药,根本不管中国民间的事,不起任何的作用。
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鲁尔德可是受了洋罪,没遍数地排泄,将便盆及室内能容之器,弄的个满满荡荡,满屋子臭味,不堪呼吸。
这时的鲁尔德,当然明白,遭人暗算了,而且明白,这个人,想置他于死地。
鲁尔德喉头一阵发紧,他如此神机妙算,如此千里奔走,最后还是被人看上了,被人看上,对他可是没顶之灾,他真想三十六计走为上,但是,此时此刻,他纵有通天的本事,两腿发软,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容易熬到夜深,鲁尔德再也忍受不住了,便才急奔厕所,倾倒腹内排泄之物。
鲁尔德正费劲儿的排泄着,猛听见厕所外有人,立即明白了,这个人,就是那个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干什么,猛觉出眼前万丈深渊,深悔自己不该外出解决内部问题,但是,事到如此,再无办法,只好在心里连呼三声“上帝”,紧闭会儿眼睛,平衡了心绪,才脱鞋潜行,再度入院。
“捉贼呀!”
犹如平空里一声炸雷,假山后面,月光之下,窜出几条大汉,手举棍棒,直奔而来。
“完了!” 这是鲁尔德首先想到了一个中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