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宗志成里外的传话,快把两个人逗成乌眼鸡了。
王定川吹完胡子瞪完眼珠子,再开始喂鱼食儿,“小李子,你去,把听到的,看见的,回来都告诉我,跟我干,有你想不到的好处!”
外强中干的他,只能这样胡萝卜加大棒子。
其实,对何建中,他和金慧碧还真是没办法,如果离开了宗志成,他们对这个长着反骨的家伙,只能是两眼一乌黑的一团糟。
他们可不会由着龙蓝威性子瞎胡来的,这个混账,在跟他们抢生意,弄不好,这湖西还真的可能是他何建中的,因为何建中的底子、背景、后台,还有实力,比他们太硬实了。
假如小子紧跟着的再立个什么功,那个袭击济南市长的效果,就要转到他的头上来了。到时候,上面也会安排他们听何建中的,到那地界,可就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王定川的生气,就是他看到了何建中要发动暴乱,抢他王定川行市。
宗志成心知肚明王定川要干啥,担心啥,也心知在什么地方给他下药最合适,他一下子瞪眼珠子,就惊得脖子伸出老长,直着身子直愣愣地问,“跟你干?你一个看大门的老头,混得还不如我,能跟你,干个啥?”
“哈哈,”王定川听了后开心地大笑起来了,“你呀,小李子,上智下愚,上智下愚,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王定川爽爽地笑完,开始得意地忽悠了,“告诉你,跟我比,他龙蓝威,算个屁,王耀武、白崇禧也就是个武夫,这湖东湖西沿儿‘国’字姓的,都听我的,我这手指头,这么一点,”老王头做出发电报的样子,“毛人凤,保密局,也得听我这手指头指挥。告诉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兜里的票子可着意的花!”就像磨道里的驴,老王头一边鼓动着,一边围着宗志成转。
求人的滋味,可是真的不好受。
宗志成继续的认定他王定川是吹大气儿,嘴一撇,“吃香的喝辣的?就您老人家?现实的,您还不如俺呢,俺和小厨房里的老李头好,老李头把 ‘下山虎’(剩菜)留给俺,隔三差五的,能吃一筷子肉,你呢?连闻闻肥肉彪子的香味,也长年的闻不到吧?”
宗志成目光幽幽地看着王定川,在吊他的胃口。
这时候,王定川最希望的就是买他的帐,听他的话,于是再激火,“再说了,王大爷,啥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俺想这,还不如跟着共产党干呢。”
宗志成完全明了对方的心理,这个老家伙,就像曹县的斗鸡,你越逗它,它越往你身上扑,“俺是想呀,能过个太平日子,能睡几个踏实觉,就行啦。”
王定川却把眼珠子一瞪,“跟共产党干?你知道从这里向西百里地的梁山水浒吗?
“知道呀,《水浒传》,怎么了?”宗志成颤颤的答,这狗咬的老军统,脑子转的忒快,一肚子机警,稍一松弛不跟趟,可就招来灭顶之灾,“咋扯到一百单八将上了?”
王定川像是说书的,“知道曹保正时候,梁山上,大堂上,挂的匾额上,题的字,是嘛?”
“是……是聚义厅吧?”宗志成迟迟疑疑的看老王头, “我听说书的说过。”
王定川挺一挺胸脯子,“曹保正那时候,梁山泊,人少势弱,还没成气候。而到了一百单八将排座次时,已经兵强马壮,英雄汇聚,完全能和皇上争天下了,可及时雨宋江,却偏偏把匾额上的聚义厅,改成忠义堂,用‘忠’字,昭告天下,当顺民,使尽各种手段,巴结皇上来招安,金銮殿磕了头后,就往江南剿方腊。”
“王大爷,说这些,嘛意思?”宗志成越来越望不到他的葫芦底了,“咋听不懂?”他真的听不懂老家伙的底意了。
王定川得意洋洋,“嘛意思?哼,现在的国民党政府,就是宋朝的金銮殿,知道不?!”
老王头一声高喝,脖子筋涨出了粗蚯蚓,“解放军只是占了金城,占了湖西,没占到的地方,全中国大着哩,现在呀,还没到梁山派座改号的那时候,毛泽东东征西要,其实,就是闹着动静,引蒋委员长注意,好加大砝码,当更大的官,共产党马上就要学宋江招安了。”
“不……不会吧?人家正在势头上,能巴巴地到蒋委员长那里……磕头去?”宗志成要让他对自己完全放下心。
王定川急得跺脚,“嗨,你呀,笨,笨死了!”王老头突然的扯着公鸭嗓子学唱歌,“你听他们的歌,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这就是学宋江,要李师师带给皇上爷蒋委员长的信儿。”
“不明白。”宗志成这回是真的不明白。
“晴天是嘛色?”老王头像小时候教他的老私塾,伸着脖子瞪着眼,恨不能劈开对方的榆木小脑袋。
“谁不知道?蓝色呗。”宗志成一边答,一边昂起头。
“对了,这是八路,要告诉委员长,咱的老窝,连天都是委员长的,解放区的天,蓝天嘛,国民党的旗子,不就是蓝天白日满地红嘛。”
老王头博学,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