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头房屋是诊病室,对门一张单桌,上面放着几本医书,线装的,还有问诊枕、毛笔、砚台、处方笺。一张床,被褥凌乱,显然,小老板刚才睡在这上面。
“扑棱棱!”后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没等宗志成下命令,其他民警都奔向后院,片刻功夫,小韩一脸沮丧的提枪回来,“我刚进后院的西屋,里面一个拨算盘珠的男人,没等我发问,回身一跳,就从窗子里跳出了后街,我和小李随后就追,那家伙,身手敏捷,转脸就不见人了。”
整个院落没有发现其他人。
李晓那个气呀,把小老板揪进屋里,一巴掌扇掉他头上的帽子,随手举起手枪,抵住他额头。
“饶……饶命……”小老板跪在地上,抢先说话,头上的汗珠子啪啦啪啦往下落。
李晓也不答话,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小老板的脑门,大拇指缓慢地打开保险。
“饶……饶……”细细的保险声响,小老板听得简直像霹雷,摊在地上,打成一团的牙齿,只会说出个“饶”字。
李晓狠狠地问,“说!刚才逃的,哪个王八羔子?”
“别别别……”小老板死命高抬眼珠,紧盯着枪身,两只手摇得像狂风里的芭蕉叶,“是是是……滋阳县总指挥秦福临,来与台湾来的特派员接头的。说是封他当少将,高兴,来这里接受委任书的。听说,台湾来的还专门给他举行任命仪式,所以就来了,以前,他是不会听命我们张站长的。”
宗志成与李晓对望了一下,悠悠地说,“我们在湖西的老朋友,王定川的副官,没想到,在这里落脚了,看来,不是冤家不聚头呀,小子的命真大,这些年的战场,竟然没死在湖西,在这里现身了。”他转身对着小老板喝问,“这个秦福临,他知道张行进的住址吗?”
小老板哭丧着脸,轻声地回答,“不知道,知道站长住的地方,只有我。我们和秦福临,虽然都是军统,但不是一个线上的,他是从湖西来的,说是......归一个什么叫金慧碧的......指挥。张站长也不敢惹他,说他的后台硬,直通美国情报局还有什么猫的缝(毛人凤)。”
宗志成也对着李晓,“看来,小子混的不错呀,以前我打入训导队,给张山本当通讯员,见过他几次,他那时是整天被王定川打骂的小跟班,现在,成了总指挥了,呵呵,混得不错。”转向小老板,“说,这个秦福临,逃到哪里去了?”
“可……可能是……回滋阳了,他和张站长不和,直想着和台湾单独联系,另站高枝,只听金慧碧总指挥的。”
宗志成对着李晓笑笑,“咱们这个日本老朋友,敬业呀。”
李晓也笑笑,“再敬业,也就今天明天的,说不定明一早就吃咱的饭。”
“对对对,早饭时候,加瓶酒,你,我,喊上石局长,与金总指挥,赵中将长官,好好来个沙扬娜拉。”
宗志成说着话,转头对小老板,“回滋阳什么地方?”
“不知道,那是他的地盘,打死也不会让我们知道的。但是,他的本事大,他要的东西,美国飞机直接送,张站长没这本事,他要啥,台湾都不给,我们的经费,还是我这个中药铺子给垫付的呢。”
李晓一下子气哼哼,“不老实,一枪崩了你!”
宗志成知道暂时抓不着秦福林了,只好遗憾地看眼下,狠狠地训小老板,“少罗嗦,带我们去,找张行进!”
小老板一叠声的答,“行行行!”
宗志成给李晓下眼色,上前“讲情”,“他答应带我们去找啦,就饶他一命吧。”
“和他说话真费事,如果找不到,还得再动二遍手,干脆,就地崩了算了。”李晓扬扬手枪,食指扣紧了枪机,“再说,咱还有陈洲在手里。”
小老板立即掂出了自己的分量,他感到子弹就要出膛了,爬着转向宗志成,像溺水的突地揪住一根打着漂的稻草, “求求李老板,哦首长……作保,今晚上……保证能找到!”
“好!我作保。”宗志成枪口也指向小老板,“要是找不到,你这条命就活不到天亮了,起来,走吧。”
“是是是,明明白。”小老板从地上爬起来,擦一把满脑门的冷汗,转身就往外面走。
宗志成与李晓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