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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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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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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搏》连载

第四十七章

“啪啪啪……”一阵激烈的枪声,在近处猛然响起,震得满屋子人头皮发炸,“抓汉奸头啊……除败类啦……”

外面的枪声喊叫声,在静的夜空里,格外清晰、响亮。

一听外面的喊,全屋人知道事变了,全都黄脸了。严湖生率先成了诸葛亮,“一定是张山本带队伍撒气呢。”

“还反了他!”侯本如从腰里拔出手枪,瞪圆了眼,“抓住叛贼,大大的有赏!”但是,小子,却把满是惊恐的目光,投在王定川身上,恶狠狠地喊,“王定川,你敢鼓弄张山本造反?快叫张山本撤军!不然,总司令决不轻饶你!”

推卸完责任,吓唬完王定川,候本如再把求助的眼光,投到周季峰身上。那是救命绳,他可不敢动周季峰一根毫毛。

“这这这!”王定川急得直搓手,事儿太突然,他也不知道外面啥事情。

枪声,同样也令周季峰疑惑,这在他和张山本的剧本里,没有安排这一出,难道是宗志成科长去向公安处汇报提前回来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大门嘭地声从外面撞开,带来的气浪,吹得汽灯直晃晃。

满屋子人,又是一惊。严湖生吓得头一缩进了桌子底。

“报......报告!”进来的是警卫班长,左手抱着受伤的右臂,满脸的鲜血流,“我……我们叫八路……包围了。”

满屋子人一听,更加慌乱。

“胡说!”侯本如急得呀,就像吃了满把花椒粒的猴子,一把拉住警卫班长,恶狠狠地嚷,“土八路远在天边哩,他们长了翅膀也飞不来,敢扰乱军心,我枪毙你!”

那满身是血的班长,一跺脚,“哎呀!胡弄你是龟孙!手电筒照过去,那袖子上,印的都是‘八路’。”

辛国接下来聪明了,“八路都是飞毛腿,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微山湖离这儿几坡地?!”也跟着急得直跺脚,“说不定真是八路,听说咱们在这里开会,打过来了呢,想给咱来个一锅端。”

“去!”侯本如朝警卫班长的后腚踢一脚,“把里里外外的人,都撤进院子里,把家伙都搬到墙上去,狠狠地打!”转过头,“诸位不要慌张,快,跟我冲!”他这才真明白,辛国说得对,八路军想要把他们一锅端了。

这可是天大的大事,被逮了还不五花大绑的叛死刑?候本如大喊一声,跑出屋门,他还要作身先士卒的样板,缓冲一下与手下人的隔阂,还有刚才的尴尬。

但是,门外的枪声,就像大年夜满街放的炸鞭炮,刚到门口,便被密集的火力压回来。

李文德跌坐在地上,死爹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了,“完啦!这回全完啦,要是被八路抓着了,还不扒皮抽筋下油锅?”

周季峰虽然不知外面的真实情况,但是,他现在确切知道了,外面的八路军,一定是石愣子的侦察排,被宗志成紧急调来的。这样的话,他要从里面配合着演好这出戏了,于是,对着李文德大喝,“嚎个啥?冻死迎风站,饿死打嗝嘞,反正是死,干吗当孬种?!”训完李文德,转身跑到墙角处蹲着的侯本如,“支队长,你快下令,让兄弟们使劲地顶。这里离张山本的驻地近,他听到枪声,一准来救咱。”

侯本如满是哭音,“救咱……怕他还记仇……”

“放心!他不是那种人,再说,我还在里面。”周季峰顾不上侯本如的啰嗦,上前大跨一步,四处里大声喊,“关上大门,用石磙子顶上!弟兄们!快放枪,快扔手榴弹,咱们的救兵快要到了!”一边喊着,一边往院墙外打枪。

护兵们壮了胆子,也学周季峰,加紧放枪。

侯本如见此情形,心里有底了,充能了,扯着公鸭嗓子喊,“弟……弟兄们,快放枪,谁谁......打完一箱子子弹,奖大洋三......五块!”

祠堂的外墙,是用一圈青石围住,宽得上面能并排站两个人。伪军们贴在墙后面,从射击孔里往外拼命放枪。

墙外来袭的人,没有大炮,在伪军的拼死抵抗下,火力渐渐弱下去,但枪声越来越贴耳,手榴弹一个接一个扔进来,射击的伪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满院子全是炸烂了的胳膊腿儿。

侯本如他们全都吓软了脚。

王定川哭喊着张山本的名字,“张队长呀,快来呀,再不来,守墙的死光啦,俺们就成干鱼啦。”

仿佛感应,突然,祠堂西北方向,响起了还击的枪声,扔进院子来的手榴弹,顿时减少,外面的脚步声,更加混杂。

周季峰兴高采烈的大声喊,“弟兄们,快打呀,张队长支援咱来啦。”

侯本如他们听见这喊声,可是救命的甘霖,个个从祠堂里争先着往外跑。

西北墙角,接连着跳进来几个人,他们是张山本、宗志成带着的二大队的人。

张山本忙着指挥,“快!封住大门,掩护侯支队长撤退。”

随着喊声,跳进来的人,一个架一个,往西北墙角跑。

张山本一叠声的招呼,“从这里爬出去,都快点,咱的人在外头接着哪。”

王定川他们闻声争着爬墙,再王八样儿往外翻。

李文德年纪大,身体又短又骆,爬了几次都没爬上去,急得在墙下跺着脚,扯着瓢碴大嘴街头婆娘的嚎,看见周季峰上了墙,慌忙着一擦鼻涕泪的哭着喊,“大兄弟呀,拉哥一把呀,救哥一命呀……”

周季峰听见喊声,转过身,伸出右手,抓住李文德伸出的右手,一较劲儿,竟将他死狗样的提上墙头来,然后抱着他的腰,跳了下去。

这样的老干鸡,大烟鬼,没几两肉,提溜他,轻省。

正翻墙的张山本,转身见侯本如没命地擦汗,诧异地问,“侯支队长,你......咋还不上去?”

“我我我……” 侯本如一下子裂开嘴巴子,哭嚎了起来,“呜呜……我的腿……软得......没一点劲。”

“哪咋办?”张山本停下来,好奇地问。

“呜呜,张队长,亲兄弟,拉哥一把,我实在……”侯本如哀求着的哭。

张山本马上蹲下身,再招呼,“快点!”

候本如没明白,只是白瞪着眼珠子,显然,吓傻了。

张本山侧身,一把端起候本如的右脚,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踩着我,快点上!”

侯本如颤颤怯怯地爬上张山本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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