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仁贵急忙走上去背起了李所长,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把他熏得差一点没把晚上吃的那碗面条全部呕吐出来。他使劲忍住那不争气的喉咙,勉强吐出几个字:“二哥,往哪儿背?”
“回所里。”田生福一边推起肖仁贵扔在路边的自行车一边说道。
多亏了晚上吃的那晚面,正是这碗面提供的能量才让肖仁贵把一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体重几乎超过自己一倍的李所长背到了财政所房间里。
把李所长放在床上,肖仁贵急忙喘了几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正要对田生福说什么,田生福却首先开了口,他指着自己满身污秽对肖仁贵说:“仁贵,你留在这里照看李所长,我回房间洗洗,你看我这身上。”
肖仁贵一看:老天,田生福浑身上下全是呕吐的秽物,连头发上都有。肖仁贵的喉咙立刻发硬了,他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向田生福挥了挥手,田生福立刻出去了。
肖仁贵慢慢移动着双脚,轻轻地坐在沙发上。此时的他动都不敢动一下,稍动一下,胃里仅剩的那点面条可能就要造反。
床上,李所长发出了雷鸣般的鼾声。看到李所长睡踏实了,肖仁贵歇了好一阵子才站起身来,他找到脸盆、毛巾,又从水桶里舀了半盆水,开始给李所长擦拭浑身的污秽。擦拭完毕,他又把李所长的脏衣服脱下来,用被子把他盖好,然后,把脏衣服往脸盆里一放,端出去到院子里的水管下面清洗。
一切清理完毕,肖仁贵又坐在沙发上等田生福。已经半夜了,田生福还是没来,肖仁贵有点着急,他并不是想早点从李所长这里脱身,而是急于把今天来的目的告诉他。时间长了,他有点忍不住了,就轻轻地走出去找他。
田生福房间的门关着,里面的灯亮着,呼噜呼噜的鼾声不停从里面传出来。肖仁贵隔着窗户往里看,只见田生福浑身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雷鸣般的鼾声把自己那肥胖的身体都震得一颤一颤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回到了李所长的房间。
外面传来了第一声鸡叫声,接着,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开始在五更的天空上演一场交响乐。天快亮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的肖仁贵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不停地看着李所长,等待着他早点醒来。等着,等着,李所长终于醒来了,他半睁着眼说:“给我弄点水喝。”
肖仁贵急忙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把他从床上扶起来,喂他喝水。一杯水下肚,他又把李所长放下,不一会儿,李所长又是鼾声雷动。
一直到了上午十点多钟,李所长才真正醒来。饿得发慌的肖仁贵一见李所长醒来了自然喜出望外,可李所长第一眼见到他感到很吃惊,他从床上“忽”地坐起来,用怀疑地目光看着他,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肖仁贵急忙陪着笑脸说:“我是生福的同学,昨天晚上是他让我把你背回来的。”
李所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娘的,昨天喝多了,这都断片了。”
接着他又问肖仁贵:“你在这儿坐了一夜?”
肖仁贵点了点头。
“难为你了!”李所长开始起床,他问肖仁贵,“我的衣服呢?”
肖仁贵连忙说:“我洗过了,正搭在外面晾着。”
李所长没说什么,他从床上下来,打开柜子,拿出一身干净衣服穿好。肖仁贵急忙给他倒水,让他洗漱。
李所长开始刷牙,肖仁贵问:“所长,想吃点什么,我去街上买。”
李所长一边刷牙,一边回答:“你去看谁家有玉米糁汤给我弄一碗来。”
“好的。”肖仁贵应了一声出去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肖仁贵从外面端着一碗玉米糁汤回来,他把碗放在了李所长的桌子上,李所长还没开始喝,田生福来了。
一进门他就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看看我这死瞌睡有多大,一直睡到刚才才醒。四弟,麻烦你了。”
肖仁贵笑着说:“我还要感谢二哥呢。要不是你,我咋能有这个伺候李所长的机会。”
田生福问肖仁贵:“昨天晚上那么晚了,你还在街上溜达个啥?”
肖仁贵说:“我是来找你的,等了你一天。”
田生福问:“有事儿吗?”
肖仁贵把要办的事情和昨天的经历告诉了他。李所长听了,笑了笑说:“兄弟啊,你还是一身书生气,能这么出来办事儿吗?”
肖仁贵十分谦恭地说:“请李所长指点。”
李所长一边喝着玉米糁汤,一边说:“现在办事儿,空着手能行吗?你没想一想,手握章子疙瘩的人,他是咋把那疙瘩弄到手的?钱换来的!既然是钱换来的,他能不指望它赚钱吗?”
肖仁贵一听,犯难了:“我二叔让我出来办事儿的时候,并没有给我钱啊!”
李所长:“他还不是想利用你和小田的同学关系,空手套白狼?你这个二叔可够精的!”
李所长喝完了玉米糁汤,放下碗。肖仁贵急忙走过去想收拾。李所长对他摆了摆手说:“别急,你把我们所应该给你盖图章的材料拿出来让我看看。”
肖仁贵急忙找到放在墙角的档案袋,从中间抽出一份材料,双手递给李所长。
李所长简单地看了一眼,慢慢地从挂在墙上的一个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图章,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然后使劲在材料上按了一下。他把材料交给肖仁贵,说:“你是小田的同学加兄弟,今后咱们就都是兄弟了,我这儿不为难你,可其他单位就不好说了。说说,下面还需要哪些单位盖章?”
肖仁贵急忙回答:“工商所,派出所,税务所,民政所,土地所……”
李所长说:“兄弟啊,这样吧,你回去给这些所的所长一人准备二十斤芝麻油,还有野生老鳖啊,野生木耳啊什么的,随便配上一点,我再给他们每人打个电话,你这事儿就算办成了。”
肖仁贵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要花多少钱呢!不过,他还是陪着笑脸对李所长说:“谢谢哥哥帮忙!你放心,只要事儿办成了,我忘不了哥哥的。”
忙了一天,又熬了一夜总算盖了一个图章,尽管离目标还很远,肖仁贵还是得到了些许安慰。但下面的那些图章需要用大量的礼品来换,让他有些担心:要是二叔不给准备礼品怎么办?如果让自己准备,那可不是个小数字,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不可能置办那么多的礼品。
他骑着自行车从石板河乡回到泥鳅沟,找到了二叔。尽管盖了一枚图章,肖大炮还是表扬了他。他对二叔说了李所长的指示,肖大炮听了很高兴:“你这是找到贵人了,李所长是谁?那可是咱们乡财政所所长,乡里那七站八所,谁敢不给他面子?好吧,这几天我把礼品给你准备齐,让你出去办事儿,二叔咋能让你为难呢?”
听了二叔的话,肖仁贵也就放心了,他不打算立刻就回矿上,这几天就留在家里等着二叔准备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