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朱镇下了车,金宝亮他们在前面走,林晓峰和杨晓兰落在后面,俩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几年没见面了,要说的话很多,林晓峰向杨晓兰汇报了他在高阳市当保姆的经历,杨晓兰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她对林晓峰说:“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也在咱们老同学田生福家里做了几个月的保姆。”
一听到田生福三个字,林晓峰像被蝎子蛰了一样,心里一阵针扎似的疼,他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杨晓兰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管往下说:“你不知道,田生福们那一家人真让人看不上眼,他爸爸还是个局长哩,连一点脸面都不顾,跟好多女人不清不白;他妈一年到头住在医院里,整天哭天抹泪的,家里人也不去看她,标准一个豪门怨妇。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田生福媳妇就是咱们老同学吕茵茵,我给你说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吕茵茵和她老公公有点……”
林晓峰还没等她说完,就接过话头:“晓兰,你看看这两边的山,又高又陡,一会儿到我们住的地方,你就能看到,那里的山比这儿更高更陡,我真害怕你来这儿过不习惯。”
其实,两边的大山,杨晓兰一直在看,她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害怕的。他对林晓峰说:“你没有听说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扛着走。只要咱俩好,山再大再陡,有啥可怕的?”
林晓峰说:“你骂我呢!”
下午两点多,林晓峰和杨晓兰跟着大伙一起回到了王八叉沟,刚走到沟口,就听到热闹的唢呐声,吹的是《百鸟朝凤》。走在前面的何棒槌回过头来对林晓峰和杨晓兰喊道:“新郎、新娘走快一点,韩大爷在欢迎你们呢!”
林晓峰和杨晓兰手拉着手,相视一笑,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一阵鞭炮声响起,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出来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走近大门一看,红鲜鲜的对联早已贴好:
上联是:芳春喜泳鸳鸯鸟
下联是:碧树欣栖鸾凤俦
横批:百年好合
林晓峰拉着杨晓兰走进院子,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桌子,凳子。林晓峰正感到奇怪,妈妈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杨晓兰,迅速穿过人群,进到林晓峰的房间。
房间里也跟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不一样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黑乎乎的墙壁都糊上了白纸;床上的旧被子,旧床单都换成了大红色新被子,新床单;一对儿大红色枕头上面绣着并蒂莲花,莲花下面绣的是鸳鸯戏水。林晓峰正要问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儿,姐姐一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合泡鸡蛋走了进来,她给一对新人一人一碗,然后催促他们:“来,你俩坐到床沿上,趁热喝了吧,跑这么远的路,先垫补垫补。”
林晓峰一边喝茶一边问母亲:“妈,床上这些是从哪儿弄来的?”
妈妈说:“这些啊,都是你姐姐一年前给你准备的,她早就在替你操着心呢!”
外面的唢呐声停了,只听韩大爷喊道:“晓峰啊,准备准备拜天地了啊!”
俩人喝了茶,放下碗,林晓峰拉着杨晓兰来到堂屋,韩大爷和乡亲们都进来了,堂屋里一下子站满了人。韩大爷点了三炷香插在靠后墙的柜子上面的香炉里,然后郑重地对着香炉鞠躬、作揖,又回过头来对林晓峰和杨晓兰说:“来,跪下!”
林晓峰拉着杨晓兰双双在柜子前面跪下。韩大爷站在一边,戴上老花镜,拿出一张纸开始念:“吉祥日子吉祥年,晓峰今日配凤鸾。此生有幸结夫妻,谢天谢地谢祖先。来,一——拜——天——地——”
林晓峰和杨晓兰跪在地上对着柜子上面的香炉磕了一个头。
接着,韩大爷让人搬来两把椅子放在林晓峰和杨晓兰前面,又让林松年和梁焕银坐到椅子上,又照着纸片念道:“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不忘父母恩。吴家姑娘初进门,公公婆婆多操心,言差语错休计较,行动迟缓莫怨恨。来,二——拜——高——堂——”
林晓峰和杨晓兰正要对着父母磕头,忽听何棒槌喊道:“老汉儿,错了,不是吴家姑娘,是杨家姑娘。”
韩大爷仔细看了看纸片,说:“没错啊,这都是照着松年说的写下来的。”
何棒槌说:“换人了,换成杨家姑娘了。”
韩大爷的脑子一时转换不过来,他问跪在地上的林晓峰:“真的换人了?就这么大一会儿就换了?”
林晓峰指着杨晓兰说说:“换人了,这位姑娘姓杨。”
韩大爷马上重新念一遍:“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不忘父母恩。杨家姑娘初进门,公公婆婆多操心,言差语错休计较,行动迟缓莫怨恨。来,二——拜——高——堂——”
林晓峰和杨晓兰赶紧给父母磕了头。
韩大爷让林晓峰和杨晓兰面对面跪着,接着又念道:“百年修,千年善,万年修得结凤鸾。杨家姑娘进寒门,家里事事多包涵。公婆有错多忍让,姑嫂要当姐妹看。夫敬妻,妻敬夫,生下儿孙个个贤。来,夫——妻——对——拜——”
林晓峰和杨晓兰相对着磕了个头。
韩大爷把纸片叠好,装进兜里,又把老花镜慢慢取下,也放进兜里,然后让一对新人站立起来,笑呵呵地对林晓峰说:“孩子啊,你看看这院子里,桌子,凳子都是乡亲们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咱家啥都没准备,乡亲们每家炒了俩菜端来,现在都放在厨房里。一会儿端出来你看看,桌子都放不下——乡亲们都念着你的好呢!”
然后又对着站在堂屋里的人们说,“老少爷们儿们,今天是晓峰大喜的日子,感谢大家都来帮忙,下面,让新郎新娘给大家施礼。”
韩云鹤让林晓峰和杨晓兰面对大家并排站好,开始喊道:“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看着两个孩子鞠躬完毕,韩云鹤又对大家说,“乡亲们,你们送来了百样菜,我带来了三坛酒,今天,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韩大爷的话刚落地,人们闹哄哄地往外跑,一时间,菜满桌,桌满人,说笑嬉闹,猜枚划拳,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