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了个星期天,上班之后的肖仁贵心里平静多了。他给田生福打电话让他这几天赶紧来石板河打猎,听当地老乡说,最近一段时间,桃花沟里有不少草鹿和野山羊出没,特别是在后半夜,一大群草鹿和野山羊从山上下来到老乡们的麦地里吃麦苗。当然,这些话都是让杨晓兰转达的。
谁知刚隔了一天,也就是星期三,田生福就拿着猎枪来了。当天晚上,田生福摩拳擦掌地就要去桃花沟打猎,肖仁贵说,别急,咱们歇一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晚上去那里守一夜,至少能打到一头草鹿或者野山羊。
第二天晚上十点多,肖仁贵和田生福全副武装去了桃花沟,他俩伏在草丛静静地呆了一多钟头也没有听到一点动静。田生福问肖仁贵:“四弟啊,老乡说的靠谱不靠谱?”
肖仁贵说:“应该没错。草鹿都是在后半夜出来,现在还早着呢。”
俩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肖仁贵对田生福说:“二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对面的山坡上看看,要是看到了,我给你亮一下手电,咱们来个前堵后截,你看咋样?”
田生福说:“好吧,别跑远了。”
肖仁贵消失在草丛中。
肖仁贵走了之后,田生福一个人趴在草丛中。过了好长时间,还不见肖仁贵往这边打手电,他有些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他想睡一会儿,可又怕一旦肖仁贵给他打来信号他看不到,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干脆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想抖擞抖擞精神,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霎那,他突然发现桃花沟口火光冲天。着火的那个地方田生福熟悉,应该是殷大嫂家。田生福一下子慌了,他急忙大声喊叫:“老四,老四,你赶快过来!”
喊了好半天,肖仁贵才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旁,他喘着粗气问田生福:“你这么大喊大叫的干啥?我刚刚看到有几只草鹿正从山上往下走。”
田生福指着桃花沟口着火的地方说:“你快看,殷大嫂家着火了,咱们赶快去救火。”
肖仁贵慢条斯理地说:“那是殷大嫂家吗?”
田生福说:“桃花沟口就住着她一家,除了她家,还能是谁家?”
肖仁贵慢吞吞地说:“失火就失火呗,又烧不到咱这儿,操那心干啥?赶紧爬下,看看那几只草鹿走到哪儿了。”
田生福有些着急,他埋怨肖仁贵:“四弟啊,你还是人不是人啊,咱们一向都和殷大嫂玩儿的不错,你怎么见死不救呢!”
肖仁贵不紧不慢地说:“既然是这样,咱们赶紧去吧,你跑的慢,我先去了啊。”
说完,肖仁贵正要跑,田生福赶紧说:“咱俩一起去,我一个人在这山沟里害怕。”
俩人打开手电,撒开步子朝着殷大嫂家跑去。
走到大门口,俩人把头上的帽子和背上的猎枪取下,随便往门外的路边一扔,就直接去推门。
按理说,这个时候殷大嫂家的大门应该是从里面闩着的。可田生福和肖仁贵走到大门口一看,大门并没有上闩,而外面的门钌铞却扣在门鼻儿上,不知是谁还在门鼻儿上插上了一根小木棍。趁着田生福不注意,肖仁贵迅速把木棍拔掉,取下门钌铞,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一股浓烈的烟雾立刻淹没了他们,俩人都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大声咳嗽起来,两个人的眼也都睁不开了。肖仁贵一边咳嗽一边问田生福:“二哥,这是啥气味?”
田生福也咳嗽得厉害,他勉勉强强地回答道:“这不是烧辣椒的气味吗,你没闻过?”
就在此时,正在弯着腰咳嗽的肖仁贵发现一个披着被子,捂着嘴巴的人从大门旮旯里迅速跑了出去。
肖仁贵对着田生福喊道:“二哥,赶紧找找殷大嫂,还有她闺女。”
田生福急忙跑到上房门口喊道:“殷大嫂,殷大嫂,你在哪儿?”
连续喊了十几声,只听殷大嫂在屋里应道:“我在屋里呢,是小田兄弟吧,你赶紧去手压井里打水,厨房里有桶。”
肖仁贵朝屋里喊道:“殷大嫂,你们娘儿俩没事儿吧?”
殷大嫂在屋里回答:“我们没事儿,你俩赶紧帮着把火灭了,我一会儿就出去。”
烟雾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浓烈,肖仁贵揉了揉眼,看了看院子:其实着火的面积并不大,只是放在东厢房屋檐下的那垛木柴烧着了,厢房也烧着了了。现在柴垛快烧尽了,两间厢房的房顶还冒着火苗,只是弥漫在院子里的燃烧辣椒的气味儿还很浓烈,呛得人鼻子,嗓子都辣酥酥的,很难受。
得到殷大嫂的指点,肖仁贵和田生福跑进西边的厨房里,提出来几只桶,田生福开始打水,肖仁贵忙着提水去灭火,忙活了一阵子之后,剩余的火烬都全部被浇灭,院子里已经没有了明火。
这个时候,殷大嫂披散着头发从堂屋里出来了,看看院子里的大火已经扑灭,连忙向二位道谢。田生福看到浓烟还在不停地从厢房的客房里涌出来,就对肖仁贵说:“老四,客房里还有火种,你赶紧再去提一桶水来。”
肖仁贵不假思索地说:“不行啊,二哥,那是烧辣椒的烟,太呛人了,进不去。”
田生福问殷大嫂:“嫂子,客房里咋会有辣椒烧着了?”
殷大嫂说:“今晚上炒了点辣椒放在客房外面的柴垛上,可不知咋的就烧着了。二位兄弟,来屋里歇歇吧。”
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田生福跟着殷大嫂进了堂屋,肖仁贵对田生福说:“二哥,你赔嫂子坐一会儿,我去看看咱们的家伙。”
肖仁贵走出大门,一边装作在路边寻找东西,一边嘴里咕哝着:“明明就扔在这儿啊,咋就不见了呢?……这帽子呢?”
这个时候,他听到竹林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他:“小肖,你过来一下。”
肖仁贵顺着声音摸进竹林。其实,根据声音他已经判断出叫他的人是谁了,可他还是问:“谁在叫我?”
竹林里的人小声说道:“是我,你赶紧把我弄回去。”
肖仁贵也小声回答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说完就出了竹林。
肖仁贵在路边戴上自己的帽子,背上自己的铳枪,手上提着田生福的铳枪和帽子又走进了殷大嫂家的院子,他冲着殷大嫂家的堂屋喊道:“二哥,咱们该走了吧!”
田生福从屋里走出来,殷大嫂也跟着出来。殷大嫂对肖仁贵说:“不来屋里坐一会儿?”
肖仁贵说:“嫂子,时间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殷大嫂说:“有空来玩儿啊!”
俩人告别了殷大嫂,走出大门,又回头重新把大门关好,来到了竹林旁边的小路上。
肖仁贵问田生福:“二哥,现在是还回沟里等着呢,还是回家睡觉?”
田生福说:“还去沟里等着吧,这都等大半夜了,还没见个影子。说不定那些草鹿正在麦地里吃麦苗呢。”
两个人又往桃花沟走去,走了一段路,肖仁贵对田生福说:“二哥,你从这边过去,我从那边过去,谁先发现,就发信号。”
田生福表示同意,两个人就分开走。肖仁贵看着田生福走远了,把猎枪、帽子往地上一扔,便发疯似的跑回竹林,背起披着被子,正全身瑟瑟发抖的男人往乡政府跑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乡政府自己的住室里。他把那人往自己床上一放,慌慌张张地说:“表姑父,我的衣裳都在床头那个纸箱子里放着,你自己找出来换上,我不敢多耽误,你外甥还一个人在桃花沟麦地里等着我呢。”
说完就关上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