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峰正在吃馒头,听了柴阿姨的话,他急忙放下馒头站起身来说:“柴阿姨,从今后我不要工资了,你还是只给我一百块钱的菜金吧,一百就够了。”
柴阿姨惊异地问他:“怎么了?怎么不要工资了?”
林晓峰说:“我早就想对你说,一直没有机会。我想请柴阿姨帮我个忙,要是柴阿姨能帮上我这个忙,我从今以后不要工资了。”
柴阿姨问他:“啥事儿你说吧。要是大事儿,阿姨也无能为力。”
林晓峰说:“上次给爷爷买中药,看到药单上有些中药价格挺贵的。这些药我老家有很多,在我们那里卖得很便宜。听爷爷说,你是药材公司经理,我们能不能把老家的药弄来卖到你们公司里?”
柴阿姨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你们那儿都出产啥药?”
林晓峰说:“有山茱萸、杜仲、山药、地骨皮、沙参、桔梗、黄姜、丹参、黄精、何首乌……”
还没等林晓峰说完,柴阿姨就拦住了他:“好了好了,这些我们公司都要,等到冬天,让你爸爸把这些都运来,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林晓峰说:“光是山茱萸就能收两三千斤,要是加上其它的就更多了。”
柴阿姨失望地说:“才两三千斤?我还以为有十吨八吨呢!两三千斤东西运到这儿来,够运费吗?”
林晓峰:“将来等我们积攒多了运来你要吗?”
柴阿姨:“我不是说了吗,有多少我要多少。只要质量有把握,啥时候运来我都要。”
林晓峰放心地正要坐下吃饭,柴阿姨把几张钱递给他说:“就帮个这样的忙就不要工资了?给,拿着。”
林晓峰接过钱,又站起身说:“阿姨,你不知道,这件事对我们老家很重要,我老家的人们今后要想活得像个人样,全指望阿姨了。”
柴阿姨急着往外走:“不罗嗦了,今后生活上要多吃点好的,多买几次肉。每次买回来肉,你多吃一点,让老爷子少吃一点。”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晓峰急忙跟上她说:“柴阿姨,还有一件事儿。”
柴阿姨停下来说:“还有啥事儿?”
林晓峰说:“个把月前,有一位在工商局工作的阿姨说,她父亲跟我爷爷是一样的病,没有我爷爷严重,她想把她父亲送到咱们家让我伺候,我让她跟你说,也不知道她跟你说了没有?”
柴阿姨说:“不用了,他父亲前几天去世了。”
林晓峰:“你认识她?”
柴阿姨:“是我个姐妹儿,关系好着呢。上个月她丈夫生病住院,他把老父亲送到她弟弟家里,她弟弟也不大管,每天上班前就在老头面前放一包饼干,一杯开水,没几天老头就去世了。那天我们去她娘家吊孝,她一直后悔没把老父亲送到咱们家让你照看几天。”
林晓峰失望地:“哦,是这样。”
柴阿姨说完就开车走了。林晓峰站在那里,心里懊悔不已,尽管自己没见过这个老头,但听说他死了,他心里还是有一种负罪感:要是那位阿姨把他父亲送到这儿来让我照看几天,他可能就不会这么悲惨地死去……想到这些,他又回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赵老头,他感到老年人,尤其是生病的老年人,本来就够可怜了,要是儿女们不孝,不待见他们,他们的处境会更糟。
吃过早饭,林晓峰照例让赵老头扶着轮椅,自己推着出去走动,一路走,他一路想:柴阿姨这次变化太大了,自从来到赵家,阿姨这是第一次向赵老头喊爸爸,第一次对自己这么热情,第一次走进屋里转转看看,也是第一次给他加工资、加菜金……其实,在林晓峰心里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答应买下家乡的中药材,比啥都好。
最近,身体恢复不少的赵老头养成了看电视的习惯,每次从外面锻炼回来,他就催促林晓峰赶快打开电视,看电视就看电视呗,可这老头每次看不到十分八分钟就睡着了。看他睡着了,林晓峰又把电视关了,你这里一关电视,他那里又醒了,又催你赶紧再开开。
林晓峰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根本不利于他身体的恢复。为了改变赵老头的这种习惯,他除了增加在外面锻炼的时间之外,他想推着老头去更远的地方,让他看看沿途的风景,看看外面的变化,顺便让他给自己讲讲有关高阳市的历史。
赵阿姨刚走,他就问老头:“爷爷,你想不想去黄河边看看?或者去郊区的农村里看看?”
赵老头说:“我可想去,可咱们咋去?”
林晓峰说:“要么你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你去;要么,咱们坐公交车去。”
赵老头说:“你说这些都不行。让你推着我去吧,这么远的路,把你累坏了咋办?坐公交也不行,带着轮椅,上下都不方便。我还不想让人们看见我这个病秧子。”
林晓峰说:“咱们坐一次公交试试,到时候,我给你穿一身新衣裳,把你打扮得直直棱棱的,再给你身上撒点香水——等着瞧吧,爷爷,说不定让那些老太太看见了,还看上你了呢?”
赵老头笑着说:“试试就试试。多少年都没去看过黄河了,还真想它了。”
第二天早上,林晓峰和赵老头早早吃过饭,林晓峰就推着老头去了公交站。很快,公交车就来了,林晓峰扶着赵老头上了公交车,让他在座位上坐下,然后又下车把轮椅搬上了车。林晓峰站在车上,一手扶着赵老头,一手扶着轮椅,精神高度紧张。
要去黄河岸边,还要在中途转两次车,林晓峰用同样的办法,不仅让老头顺利坐上了车,自己和轮椅也顺利地坐上了车。到达黄河岸边的时候,林晓峰的衣裳已经完全湿透了。
赵老头说:“咱们下次可别跑这么远了,看把你给累的。”
林晓峰笑着说:“没事儿的、爷爷,能跟你一起出来转转,我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