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停放在路旁的汽车旁,往驾驶室里看了看,并没有人,只有车灯在亮着,又看了看四周,黑咕隆咚的,也没有一点响动。他对着汽车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这个时候,一束微弱的光从汽车下面照了出来,同时,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在这儿呢?唱的好好的,怎么不唱了呢?”
孙百胜急忙蹲下去往车下面看,看到有一个年轻人正仰躺在下面,嘴上噙着个手电筒,俩手拿着个扳手正在修车。他问道:“毛病大不大?”
那人回答:“不大。”
孙百胜又问:“需要帮忙吗?”
那人说:“去驾驶室工具箱里给我找一个小一点的扳手。我这个扳手太大了。”
孙百胜打开驾驶室的门,从工具箱里找到两个大小不一样的扳手拿出来递给车下面的人说:“你看哪个能用?”
那人接过扳手,也没吭声,只顾在那里又是拧又是扳,过了不大一会儿,他就带着工具从车下面爬了出来,把手中的工具递给孙百胜说:“麻烦你帮我放到工具箱里,我得赶紧尿泡尿,憋死我了。”
孙百胜接过他手中的工具和手电筒放到了驾驶室工具箱里。年轻人就站在汽车旁边尿尿,那年轻人尿完了尿,一边提裤子一边问他:“你这大半夜的跑这儿干啥?”
孙百胜正要回答,借着汽车的灯光,年轻人突然看到孙百胜满脸是血,急忙问他:“你咋了?叫人家抢了?”
孙百胜苦笑着说:“抢,倒没有。被人家给打了。”
年轻人问他:“你现在往哪儿去?”
孙百胜:“回西江县。”
年轻人说:“正好我也去西江县,我把你捎上吧。”
孙百胜心里一阵惊喜:“那太感谢你了。”
年轻人说:“上车吧。”
孙百胜上到驾驶室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年轻人系好安全带,然后开着车往前走。
孙百胜真是感激不尽。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年轻人说:“师傅,十块钱够不够?”
年轻人朝他瞥了一眼说:“收起来吧,要什么钱啊?有你给我做个伴儿,也免得我打瞌睡。”
孙百胜说声“谢谢了。”把钱又装进兜里,然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跟师傅聊了起来。
孙百胜非常感激地望着年轻人,问他:“兄弟,看你岁数不算大啊,这么早就出来挣钱了。”
年轻人说:“不小了,已经二十了。家里穷嘛,不出来挣钱咋办?”
孙百胜又问:“开车几年了?”
年轻人说:“我十四岁就跟我舅舅学开车。真正自己一个人开也就两三年时间。”
孙百胜说:“十四岁就学开车,真不简单。你没上学啊?”
年轻人说:“家里穷,上不起。小学没毕业就跟我舅舅学开车了。”
年轻人紧接着又问他:“哥,家就在县城?”
孙百胜说:“老家在乡下。上班的地方离县城不远。兄弟家是哪儿的?”
年轻人说:“金平县,离这儿不远,不到三百里。”
孙百胜说:“是不远。兄弟贵姓?”
年轻人说:“姓孙,叫孙百昌,哥,你贵姓?”
孙百胜惊喜地说:“兄弟,我也姓孙,叫孙百胜,今年二十三了,咱俩是亲弟兄呢!”
孙百昌笑着说:“还真是巧了,这大半夜的,在这荒凉的山沟沟里,竟然遇到了本家兄弟。”
孙百胜说:“天意,这真是天意。不用结拜,咱们自然就是兄弟了。”
孙百昌笑着说:“真没想到,在这半路上捡了一个哥哥。从今往后,我就叫你哥哥了。”
孙百胜急忙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啊,是猪八戒背个烂箱子——要人没人,要货没货,哪有资格当你哥啊。”
孙百昌说:“哥,有人、有货,你是哥哥;没人、没货,你还是哥哥,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孙百胜说:“好吧,那我就厚颜当这个哥哥了。兄弟,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哥哥,今后来西江县了,可一定要来找我。”
年轻人说:“哥,放心吧。我经常来西江县送货,今后少不了要麻烦你的。”
孙百胜说:“既是兄弟,还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想了一会儿,孙百胜又问孙百昌:“兄弟,这大半夜的,你碰到我这样一个满脸血迹的人也不害怕?你也不问问我是怎么受伤的?”
孙百昌笑了笑:“看到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害怕什么?何况你是一路唱着那么伤心的歌儿走过来的,真要不是个好人,能一路走一路伤心地唱歌?”
孙百昌又对他说:“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为啥挨打?”
孙百胜说:“找媳妇来了,让媳妇娘家人给打的。”
孙百昌说:“婚姻自由,不干去球。干嘛要打人呢?哥结婚了?”
孙百胜说:“哪儿哪?这不是连媳妇都还没找着嘛!”
孙百昌说:“哦,没见着媳妇面就被人家娘家人给打了,你是廖天地里烤火——一面热啊?”
孙百胜苦笑了一下说:“唉,一言难尽。”
孙百昌安慰他说:“人家不干就算了,用不着死缠着人家。咱大小也是个爷们儿,只要能干成一件事儿,还怕说不来一个媳妇?”
俩人一路上谈得很投机,天快亮的时候就来到了西江县城。一下车,孙百昌问孙百胜:“哥,这大清早的,你打算去哪儿?”
孙百胜说:“我现在去单位上班。”
孙百昌问:“你的单位在哪儿?我送你去。”
孙百胜说:“五品行矿业公司,离这儿还不近,不能耽误你的事儿,我自己坐车去。”
孙百胜转身就要走。孙百昌急忙对他说道:“哥你别急着走。”
孙百胜马上转过身来问:“咋了?”
孙百昌看着他的脸说:“看你这一脸伤痕,还有血痂子,不怕把人给吓着?”
孙百胜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去公司的方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孙百昌说:“我在望月楼包有一个房间,你去那儿洗洗澡,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再走。”
孙百昌又让他坐到车上,俩人一起来到望月楼,孙百昌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说:“我现在去给人家送货,你在这儿洗,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