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仁贵急忙迎了上去,热情地问道:“郭乡长,你可真是个贵客啊!你咋到这儿来了?走走走,快进屋坐。”
他拉着郭副乡长走进堂屋,立刻吩咐父母赶紧再做俩菜,让郭乡长在这儿吃饭。
郭小柱副乡长说:“不用费事了,我刚刚吃过,你们吃吧,我就坐一会儿。”
这位可是自己长这么大家里来的最大的一个国家干部,肖仁贵激动得都不知道该咋伺候着好,他自己忙着给郭副乡长敬烟、泡茶,又吩咐母亲去厨房再做俩菜,又催促父亲去屋里把家里的两瓶好酒给找出来。
郭小柱好像受不了他这样的热情,急忙对他说:“肖矿长,这样吧,你们赶紧吃饭,我去车上拿点东西,等你们吃过饭了我再来。”
郭副乡长说着就往外走,肖仁贵看看实在没办法留住他,只好又送他走出场院。
郭副乡长走了,一家人坐下吃饭。肖仁贵很是纳闷地问父亲:“这个时候,这位郭副乡长来家里干啥?”
父亲说:“谁知道他来干啥?你二叔被抓之前他俩关系好,隔三差五他就骑着自行车来你二叔家喝酒。”
肖仁贵一边思索着一边吃饭,刚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郭副乡长就又来了,肖仁贵急忙站起来招呼他坐下,给他递上烟,又吩咐父亲给他泡茶。
郭副乡长坐在椅子上,一边吸着烟一边问他:“肖矿长,你二叔走的时候,给你交待有话没有?”
肖仁贵急忙回答:“交待了,交待了。他让我好好经管好大理石矿,说这是我们家的指望。”
郭副乡长又问:“没有说别的了?”
肖仁贵满腹疑惑:“没有啊?他没有给我说别的啊?”
郭副乡长不说话了,只顾低着头抽烟。
过了一会儿,肖仁贵又给他递上一支烟,小心翼翼地问他:“郭乡长,你想问啥事儿?”
郭副乡长沉默了半天,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咋想的,这么重要的事儿他都没有跟你说。跟你说实话吧,你们这个大理石矿是我跟你二叔俩人合办的,我出了一半资金,平时都由他经管,每年到这个时候,他给我分至少五万的红利。”
“啊?”肖仁贵一听,惊得大张着口,“这么重要的事儿他咋连一个字都没给我说?郭副乡长,你等等,你等等,等过罢年我专程去监狱问问他,真要是有这回事儿,我一分钱都不少给你。”
郭副乡长说:“是啊,你不相信我这也是很正常的,我跟你二叔是多年的朋友,当时决定合伙做生意时,只是嘴上说说,也没写个协议、合同啥的。”
肖仁贵连忙说:“郭乡长,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知道,这是我二叔的家业,我只不过暂时替他照看一段时间,等我问一下我二叔,真要是你俩合伙做的生意,我保证不会少你一分钱红利。”
郭副乡长只顾吸烟,不知道在想什么。肖仁贵想了想说:“经营个企业真是不容易,去年秋天,我二叔让我去乡里七站八所办手续,哎哟哟,真把人给作难死了……”
停了好半天,郭副乡长才说道:“我在乡里是负责林业的,林站的手续没让你们费事儿吧?其它的站所我也插不上手。”
肖仁贵故作恍然大悟地说:“哦,难怪办了那么多手续就林站的手续办的最容易,原来是你帮的忙啊!”
郭副乡长说:“这样吧,肖矿长,你也知道这马上就是年关了,我也立等等需要钱。你先从矿上给我支两万,就算我借你的,等你问过你二叔之后,咱们再说其余的。”
肖仁贵很为难,但他也不敢随便拒绝,想了半天,他对郭副乡长说:“郭乡长,你可能不知道,我刚刚从我二叔手里把这个矿接到手,好多客户都不认我这个矿长,多少旧账都要不回来。你宽限我两天,等我想想办法再给你解决。”
郭副乡长想了想说:“好吧,我体谅你的难处,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合伙做生意就是这回事,要相互体谅。”
肖仁贵陪着笑脸说:“那是、那是。”
郭副乡长站起来要走,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交待肖仁贵:“等你准备好了,就麻烦直接给我送到乡里去。”
肖仁贵送他到门外,连声说着:“好好好,你尽管放心!”
早上六点多钟,陈亮还在床上睡着,父亲拿着一件蓝灰色劳动布棉大衣,一顶火车头帽子和一双大皮靴来到他床前,对他说:“天很冷,你把这些衣裳换上,你穿的那些不抗寒。”
陈亮从床上坐起来,看看父亲给他拿来的大衣、帽子和靴子,笑了笑说:“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都是啥时候的衣服了,穿上像个老八路。真要是穿着这身衣服去山里,人家还以为我是去山沟里打日本鬼子呢!”
父亲笑了笑,没吭声,把大衣和帽子放到他床头上出去了。陈亮临走的时候,母亲看着他还是穿着从学校回来穿的那些衣服,就对他说:“你穿这些不行,天这么冷,还是把你爸的大衣穿上吧!”
陈亮又是笑着说:“妈,没事儿的,我是去干活,又不是去玩儿,穿那么厚还怎么干活啊。”
父亲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他:“你们必须亲自把这些东西送到村民家中,年年都有些单位,因为图省事,把慰问物资送到支书、村长家就完事大吉,其实,很少落到困难群众手里。”
陈亮说:“爸,你放心吧,我一定挨家挨户把它们送到困难村民家里。”
临走时,父亲又对他说:“胖子小郭,是我们局里计财股的股长,我不去,路上你们要听他的。”
司机小张开着一辆白色工具车,车上放着十床棉被,二十袋面粉和二十袋大米,上面盖着遮雨布。陈亮和郭小冲股长坐在驾驶室里,三人说笑着往丹朱镇走去。
天上零星地飘着雨点,山沟里雨雾蒙蒙。小张对陈亮说:“兄弟,就你穿这一身衣裳,风度是有了,可温度就没保障了,今儿咱们是去山里,那儿冷着呢。”
陈亮说:“没事儿,俗话说,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那山里再冷还能把咱一个大小伙子给冻坏了。”
郭小冲笑着对小张说:“今天咱们车上可坐着个大学生,你开车可要小心点,摔着咱们事小,要把大学生给摔着了,你赔都赔不起。”
小张说:“你个乌鸦嘴,大腊月的,就不会说句人话。”
陈亮听了,笑着对司机小张说:“张哥,郭股长是咱们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也是你们的领导,你这样对人家说话,是不是有点不尊重领导?”
“尊重他?”小张轻蔑地说,“这辈子他算是别想了。”
陈亮看着郭股长问:“咋回事儿?”
郭小冲说:“这个货从小就是个溜光蛋,他和我,还有我哥,我们三个光着屁股在一块儿长大,小的时候他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张哈哈大笑起来:“知道我是个溜光蛋就好,我还怕你记不住呢!”
郭小冲说:“就你干的那些下三滥事儿,让人忘掉都难。”
陈亮问:“啥事儿那么难忘?。”
郭小冲说:“他的事儿多了,小的时候,他心眼可多了,整天都想方设法干坏事,我哥还比他大两岁都都比不过他。”
小张说:“再窝囊都没有你窝囊,好心眼没有,坏心眼也没有,整个一个缺心眼儿。咱仨在一块儿玩儿那么长时间,哪一件事儿你比过我俩了?”
郭小冲急了:“废求话,只管好好开你的车,少扯那些没用的。”
小张又笑了:“不敢让我说了吧?还是郭股长呢,算求了!”
陈亮惊奇地:“你们还举行过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