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怒火填胸的孙百胜听了大老板的骂声,怒火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心,他立马上去,骑在大老板身上,照着他那肥胖的脸上“噼噼啪啪”地扇起来,直到扇得筋疲力尽,正想罢手,突然,他的胳膊拐儿碰到了别在腰里的双截棍。
“这一回终于派上用场了!”他立刻从腰里拔出双截棍,站起来把大老板翻了个身,然后用双截棍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阵乱打,直打得那大老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也不哼也不哈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把双截棍又别进腰里,然后上到驾驶室里,他从驾驶室里拽出那个长方形黑色手提包,提着它,跳下车,一溜烟地往荒山岭上跑去。
刚走了没几步,他又迅速折返回来,又来到大老板身旁。此时的大老板正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鬼哭狼嚎般的嗥叫着。孙百胜把手提包往地上一放,把大老板的衣服从头到尾脱了个溜净,然后又在衣服里包上石头远远地扔到了悬崖下面的山沟里。
雪下得越来越大,路边的枯草上已经覆盖了白白的一层雪花。孙百胜还不罢休,他转身就要去放掉轮胎里的气,刚一伸手,忽然发现前方远处的山路上有两辆拉砖的大卡车正朝着这边开过来,他赶紧站起来,看了一眼赤条条躺在地上不停叫骂的大老板,迅速拿起那只手提包往山上跑去。
在荒草丛中穿行,在崖壁石缝里摸爬,走一会儿看看四周,躲一会儿,望望天色。一直到半下午,他才悄悄摸到了飘扬着破秋裤的院墙外面。
尽管肚子饿了,但孙百胜一点都不敢消停,一到院墙根,他就从腰里掏出双节棍开始在院墙上打洞。院墙是用红砖和水泥砌成,结实得跟石头一样,双节棍拿它根本没办法,鼓捣了半天,墙上连个痕迹都没留下,孙百胜失望地躺在草丛中。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了,孙百胜连墙上的一块儿砖都没弄下来,正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他听到墙里面也有响声,他敢肯定,此时洪莲花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尽管饿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听到响声的孙百胜还是拿起一块儿石头开始使劲儿地砸墙,几下砸下去,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洞,一只小钢钎从里面伸了出来,洪莲花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百胜,快,用这!”
孙百胜接过从小洞里伸出来的钢钎,猛力撬动墙上的砖块,不大一会儿,一个能容下一个人出入的动口就打成了。洪莲花背着个小包袱从里面爬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对孙百胜说:“赶紧跑,大老板被送进了医院,二老板带着监工们沿着大路找你去了。”
孙百胜忽然不紧张了,他把双节棍别再腰里,对洪莲花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进去一会儿就来。”
接着,一闪身,从洞口进了院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也越下越大,工人们已经吃过饭回到了工棚。孙百胜来到工棚,从地上抱起一捆麦秸,走到停放在院子里的卡车之间,他打开油箱盖子,胡乱挽了几把麦秸伸进邮箱里面蘸些柴油出来洒在麦秸上,然后抱起麦秸走进老板的厨房,不一会儿老板的厨房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接着他又抱着麦秸分别走进老板办公室和砖厂的仓库,紧接着,办公室和仓库也燃起了大火。这个时候,孙百胜才看到老板娘从屋里跑出来拼命地大叫:“救火了,救火了!老二,赶紧过来救火啊——”
就在此时,孙百胜借着火光,看到洪莲花一闪身进了老板娘的屋里。
那个被叫做“老二”的凶神恶煞从大门口跑了过来,孙百胜赶紧躲到卡车中间,不一会儿,两辆大卡车也迅速燃烧起来。
孙百胜又跑到工棚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工棚已经上了锁。他飞起一脚撞开门,向里面喊道:“弟兄们,赶紧跟我走,再不走就没命了。大家都帮扶着点,跟我来。”
工棚里一下子像炸了锅一样,人们纷纷涌出门来。孙百胜手里拿着双节棍,领着大家向大门走去。大门口亮着电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手里拿着木棍守在那里,看着大队人马朝自己走来,汉子拿着棍子迎了上来,他问走在最前面的孙百胜:“你们想干什么?”
孙百胜一声不吭,从腰里取出双节棍,照着汉子身上一顿乱打,汉子倒在地上只顾“爹啊妈啊”地叫着。
孙百胜又一次用石头砸开大门的大铜锁,打开大门,看着工友们从大门涌了出去,他才又把大门锁好,进了门卫室,找出来一根绳子,把汉子从地上抓起来,把他牢牢地捆在了栅栏门的钢管上,又用双节棍在他每条腿上狠狠来了一下子,临走时,还揶揄了他一句:“大哥,你可要把大门看好了。”
门卫被绑在那里“哇哇”大叫,孙百胜撒开步子朝院墙洞口跑去。
院子里,火光冲天,老板娘和二老板正在救火。在路过工棚的时候,孙百胜突发奇想,他又走进工棚,用床单把自己的衣服包好,往肩上一挂,走出工棚,接着工棚也燃起了大火。
孙百胜来到洞口,洪莲花正在那里等他,他从草丛中摸到那个黑色手提包,拉起洪莲花,说了声:“咱们走。”霎时,俩人就钻进了黑暗中的草丛里。
风停了,雪也停了,今天夜里天气很晴朗,但是天寒地冻。孙百胜和洪莲花已经是满头大汗,俩人疯跑了一阵之后,孙百胜停了下来,他喘着气对洪莲花说:“姐,我饿得实在走不动了。”
黑暗中,洪莲花从包袱里摸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他说:“这里有馒头,我走的时候带的,够咱们吃一天。”就在孙百胜伸手去接她手中的馒头时,碰到她手中一个硬硬的东西,孙百胜问她:“这是啥东西?”
洪莲花告诉他,就在他忙着放火的时候,她摸进了表姐的屋里,把那个装着他俩人身份证的手提包给偷了出来。
孙百胜不禁错愕:“那个手提包我已经拿到手了,从大老板的车上拿的。”说着,他把自己手中手提包递给了洪莲花。
洪莲花接过手提包也有些惊讶,她把馒头塞到孙百胜手里说:“管它呢,先拿着再说。”
孙百胜一边开始吃馒头,一边对洪莲花说:“把这些东西都装到包袱里我背着。”
洪莲花把两个手提包都装进自己的包袱里,然后把包袱递给孙百胜让他背上。
天快亮的时候,孙百胜和洪莲花来到一座山岗上,俩人坐下来休息。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被大雾笼罩着,洪莲花问孙百胜:“咱们往哪儿走?”
孙百胜说:“我也不知道往哪儿走。你看这天,连个方向都辩不出来。”
停了停,孙百胜又说:“无论如何咱们不能走大路,二老板他们现在肯定在到处找咱们。”
洪莲花看了看孙百胜,突然指着他的裤子说:“看你的裤子!”
孙百胜低头一看,自己的裤管被荆棘挂成一绺一绺的,像古装戏里的牙旗。里面的蓝色破秋裤露在外面。他不好意思地对洪莲花笑了笑说:“还好,裤裆还没挂烂。”
他从肩上取下包袱,对洪莲花说:“姐,你离我远点,我得换条裤子,这个样子要让人看到了,真把咱们当成逃犯了。”
洪莲花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让我离你远点,你没穿内裤啊。”
孙百胜说:“进厂的时候穿着一条内裤,后来烂成渣儿了,我早就把它扔掉了。”
孙百胜看着莲花坐在那里不动,只好自己背过身子换裤子。换好裤子,便催促洪莲花:“估计这地方离砖厂不远,咱们赶紧走。”
俩人正要走,他又突然看到洪莲花的裤管也是一绺一绺的,红色的秋裤露在外面,他急忙说道:“姐,看你的裤子。”说完,把自己肩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她。
洪莲花也开始换裤子,孙百胜扭过头,把目光投向了凌晨的大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