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拉住孙百胜,让他先进到车里坐下,然后自己开车走出了柳树林。
走在路上,汉子得意洋洋地对孙百胜说:“妈的,这俩愣头青还想从我这里抢钱,说实话,别看我在车上打野鸡,野鸡都不知道我的钱放在哪儿。”
就这么一句话,让孙百胜对这个汉子一下子恶心到了头顶,他对那汉子说:“老板,晚上我不能陪你去吃饭。我还有点小事儿要办一下,你把车停下来吧。”
那汉子说:“别说是小事儿了,就是大事你也往后放一放再说。不结识你这个英雄,我晚饭都吃不下去。”
孙百胜说:“对不起老板,我真有急事儿。”
汉子说:“你说啥急事儿?是生意场上的,还是情场上的?”
孙百胜实在没法回答,只好无奈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我的事儿明天再说。”
汉子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个英雄好汉的样子。”
望月楼上,灯火辉煌,汉子出手大方,两个人吃饭就点了八个菜,而且还都是些山珍海味,又从小车的后备箱里拿出来一瓶酒,是国酒茅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汉子斟满一杯酒,双手捧起走到孙百胜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兄弟,再次感谢你搭救之恩。我叫胡发宝,是咱们西江县五品行矿业公司的老板。”
“五品行矿业公司?”孙百胜听了真是如雷贯耳,这家公司是县里的知名企业,上高中那阵他就听说过,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老板!
孙百胜接过胡老板的酒,脖子一仰喝了下去。放下酒杯,他对胡老板说:“五品行可是家有名的公司,我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只是不知道你们公司到底是干啥的。”
胡老板笑了笑说:“啥赚钱我们就干啥,主要以开矿为主。咱们西江县矿产资源很丰富,有铁矿,钒矿,金矿,石墨矿,这些我们都开发,特别是金矿,我们除了开发之外,还进行深加工。”
接着,胡老板问孙百胜:“敢问兄弟贵姓?是哪里人?现在在哪儿高就?”
孙百胜笑着说:“我姓孙。要问我的身世,我实在没法说,我爹是石板河乡柴郎沟的;我妈是老君庙乡瑶子沟的;我出生在瑶子沟,在县城里长大的,现在是个无业游民,在家闲着。”
听了孙百胜的话,胡老板瞪着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孙百胜,看了好长时间,他突然问他:“你爹是不是叫孙柴?”
孙百胜也吃了一惊:“是啊,你认识?”
胡老板急忙站起身来,拉住他的手说:“孩子,你应该认识我啊?你爹在世的时候我经常去你们家,还遇到过你几次呢!”
孙百胜仔细地看了看胡老板,然后抱歉地笑了笑说:“我的记性从小就不好,上了那么多年学,啥都没记住。”
胡发宝看起来有点激动,他拉着孙百胜的手说:“孩子啊,你应该叫我叔叔。我跟你爹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关系,我们是患难弟兄。”
孙百胜疑惑地问:“你跟我爹是患难弟兄?我爹可从来没对我说过。”
接着,胡发宝坐到椅子上,向孙百胜讲述了他跟孙柴从认识到成为兄弟这个过程当中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十九年前的一个晚上,胡发宝通过关系找到了县里的一位大领导。他带着两根金条,一条金项链和两个金戒指来到了这位大领导的家里,对领导说,这金条、金项链和戒指都是用自己亲自淘的金子托人打造的。大领导看了看他带来的金货,颇为怀疑地问他:“你们西江县有金矿?我好像从来就没听说过。”
胡发宝说:“确实有,就在我们老家,知道的人确实不多。”
大领导说:“我听说你是想让县里给你投资开发这东西。你想过没有,如果县里把资金投给你,结果不能给县里带来收入,谁负这个责任?何况你还是一个没有职业的普通老百姓。”
胡发宝一时无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领导。
就在这个时候,孙柴来了,他担着两编织袋臭烘烘的东西走进了大领导的家门,大领导一见,急忙热情地招呼道:“赶快放下,赶快放下。”
孙柴把挑来的两疙瘩东西放在地上,把担子靠在门口。大领导急忙招呼道:“赶紧坐下歇歇,喝点水,喝点水。”
孙柴坐到沙发上开始喝水,大领导蹲在地上,解开了他但来的两个编织袋,看着里面装的东西,不停地啧啧赞叹:“好东西啊,这真是好东西啊!听说这豹子皮现在只能从非洲弄到,还有这豹子骨头,用黄金都换不来啊……”
大领导赞叹了好长时间,然后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洗手。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他对孙柴和胡发宝说:“小孙、小胡你俩听好了,明天我给工业局的领导沟通一下,先把你俩安排在工业局上班,等过一段时间,你们想要的,我再想办法给你们解决。”
胡发宝和孙柴千恩万谢,然后从大领导家里出来了。
两个原本相互不认识的小伙子同时来到了大领导的家里,又同时被大领导安排了工作,自然就成了好朋友。刚去工业局上班那阵子,他俩合租了半间房子住在里面,睡觉不分床,吃饭不分灶;俩人三条裤子换着穿,根本就不分你的我的;有一个馒头俩人分着吃,有一碗稀汤俩人分着喝,没吃没喝的时候,俩人一起挨饿。
在工业局干了近半年时间,孙柴就被调到了另外一个单位,他自己又在离单位不远的地方租了半间房子,从此俩人分开了,但俩人已经成为了患难弟兄,关系十分密切。
听了胡老板讲的他跟父亲的交往历程,孙百胜并不感觉到有让他感动的地方,相反,他还觉得父亲的这段历史应该是他的耻辱史,因为,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父亲抛弃了母亲和妹妹,并向她们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去向。
向孙百胜讲完了自己和孙柴的交往历史,胡老板问孙百胜:“你父亲去世以后,我去找过你后妈,想让你来我的矿上上班,你后妈说不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孙百胜不愿再提起那段痛苦的经历,也不想跟这个刚刚认识的叔叔说那么多,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道:“唉,一言难尽!”
胡发宝看看孙百胜面露难色,立刻转换了话题说:“孩子,我看你身手不错,人也机灵,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后跟着我干,每月给你五百块工资。”
尽管内心里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但那每月五百块钱的工资确实很诱人,孙百胜知道,这每月五百块,可比一个公办教师的工资高多了。想到这儿,孙百胜很有礼貌地对胡发宝说:“叔,你要是不嫌弃百胜无能,我愿意来公司为你效劳。”
胡发宝大笑:“这就对了嘛。好吧,明天就来公司上班。我通知财务,明天就给你发这个月的工资。”
接着他又小声说道,“今天在树林的事儿,还希望你保守秘密。”
孙百胜连忙说:“叔叔你不用担心,我啥都没看见。明天我先去贵公司看看,上班的事儿可能还要等上几天,我家里房子塌了一间,我想回家把房子修好再来。”
胡老板爽快地说:“好的,好的,啥时候来公司都行,工资一分都不少你的。”
第二天,孙百胜如约来到了胡老板的办公室。胡老板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一看孙百胜来了,急忙起身让座,又催促工作人员给他倒茶。孙百胜刚刚坐稳,胡老板就打电话让一个年轻的财务人员来办公室,胡老板指着孙百胜对那小伙说:“这是我刚刚聘请来的办公室秘书——小孙,也是我的侄儿,今后每个月按不低于五百块钱的数额给他发工资。现在你就去取五百块钱来给他。”
小伙问:“咋下账?”
胡老板:“就算这个月的工资。”
小伙子又问:“算这个月的,还是算下个月的?”
胡老板:“算这个月的。”
小伙子:“这个月就剩两天了……”
胡老板突然大怒:“你他妈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老子说话你听不懂还是咋的?”
小伙子吓得头一缩,急忙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