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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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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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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数峰青》连载

第四十二章

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肖大炮交代给肖仁贵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挨了肖大炮几次臭骂之后,肖仁贵窝了一肚子火,可他还是耐着性子一趟又一趟地往乡里跑,眼看二叔给自己准备的礼物都送完了,可图章还只是盖了那两个:财政所和民政所的,加上林站站长亲自送来的那一份,总共才盖了三个。

晚上,肖仁贵垂头丧气地从乡里回到泥鳅沟,刚回到家,母亲就告诉他:“赶紧去你二叔家一趟,下午,他让人来找你几次了。”肖仁贵不敢怠慢,急忙往肖大炮家跑去。

肖大炮中午喝醉了,一见到肖仁贵,就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骂开了:“你个笨蛋,不送礼,你办不成事儿;送了礼,你还是办不成事儿!老子给你准备的那么多礼物,这都快送完了,时间也过去一个多月了,到现在才盖了两个章子,你到底是把老子的东西送人了,还是拿回你自己家了?……你说你那三年高中是咋上的?书都念到狗肚子了?……像你这号货,也只有二叔愿意赏你一碗饭吃,要是换了别人,还不得饿死?……”

肖大炮骂得很难听,肖仁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一扭头,冲出了二叔家,一路狂奔,跑回自己家里,又冲进卧室,用被子捂住头,哭了起来。

该吃晚饭了,母亲来了,父亲来了,妹妹也来了。三人围坐在他的床前,好言好语地劝他,他慢慢停止了哭声,但还是用被子捂住头不吭一声,一直到半夜,一家人才无奈地在长吁短叹声中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夜晚的泥鳅沟静得怕人,听不到一声狗叫,也听不到一声狼嚎。只是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仿佛又把这个沉静的世界拖入了一个幽深的黑洞。

肖仁贵起身坐在床上,望着黑洞洞的窗外,心中像正在发生地震的山谷,各种乱石般的想法相互碰撞:

他恨肖大炮,在乡里,人家无论怎么刁难我,羞辱我,那都是有情可原的,因为,人家是干部,你算个什么东西?论知识,你大字识不了几个,而我是高中毕业;论人品,你吃个嫖赌,坑蒙拐骗,欺乡霸邻,我单纯正值,心地善良……

他恨自己的父母,你们这一辈子是咋过来的?干部没当上个干部;钱也没挣多少钱,根本没有为儿子创造一丁点出人头地的条件……

田生福也不像话,我受这么大的艰难你都是知道的,你怎么不跟你那个财政局长爸爸说一声,让他给乡里那七站八所的所长打个电话呢?

还有乡里的那些个当官的,日他妈,一个个都跟狼似的,见谁都想咬块儿肉吃,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手里掌握着那个红色的图章疙瘩吗?要没有这,你们什么也不是……

肖仁贵在心里把该恨的人都恨了一遍,然后立下了雄心壮志:这一辈子,什么都不干了,非要弄一个图章疙瘩别到腰里不可!

怎样才能弄个那样红色的疙瘩别在腰里呢?肖仁贵绞尽脑汁开始计划。

第二天早上,肖仁贵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用自行车带上家里刚刚收的,晾晒干的花生来到财政所。向看门的老头一打听,田生福又出去钓鱼了。肖仁贵耐心地站在大门口等了一天,一直等到半夜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他才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第三天还是没等到田生福。又等了一天之后,肖仁贵忽然灵机一动,他给田生福写了个纸条,想托看门的老头交给田生福,谁知看门的老头说:“不行,等不到他回来,我就要下班回去了,明天早上,我来上班的时候,他早就走了。”

肖仁贵没办法了,他站在财政所门口四下里张望,忽然,他眼前一亮,财政所大门口的墙上,贴着一张破布告,这张破布告给他很大启发,他在地上找来了一条白色破布条,用破布条系住自己的纸条,然后挂到财政所的大门上。

肖仁贵骑上车走了,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大门上的纸条正在风中来回摆动,他满意地笑了笑。

今天是第四天了,肖仁贵又一次满怀希望地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乡财政所,果然,田生福正在大门口等着他,肖仁贵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田生福照肖仁贵肩膀上打了一拳说:“亏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一根白布条子系着一个白纸条挂在我们大门上,昨天下午我跟所长钓鱼回来,所长老远就看见了,他骂道,妈的,谁把白纸条挂到咱们大门口,多不吉利!我赶紧上去把它给拽了下来,一看,竟然是你给我留的。”

肖仁贵笑了笑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不知道,连今儿算上,我这是连续第四天来找你了。”

田生福说:“还是为盖章的事儿啊?我都跟你说了,东西送了还不算完。你得等,现在这天气不冷不热的,大大小小的干部们都忙着出门旅游去了,你不等他们回来,谁给你盖章?”

肖仁贵说:“为了这事儿,我挨了二叔几次臭骂。算了,我现在也不急了,能办成就办,实在办不成,去他娘那个脚,我也不管了。”

田生福问:“那你这么急着找我还有啥事儿?”

肖仁贵坦然一笑:“没事儿。就是心里憋得慌,想跟二哥你聊聊。”

两人站着说了一会儿话,田生福让肖仁贵到自己的住室去,肖仁贵急忙把捆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花生往肩上一扛,就跟在田生福后面走。田生福急忙从他肩上把花生袋抢过来扛在自己肩上说:“让我抗吧。今后你不准再给我送东西了,咱们是弟兄,哪儿兴这样?再说了,我家里啥都不缺,有些土特产多得都让我妈发愁。”

肖仁贵笑着说:“好赖这也是兄弟我的一点心意,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田生福的住室,肖仁贵放下肩上的花生,俩人坐在沙发上,海阔天空地谈论起来。

时间都到了中午了,他俩还在亲切地交谈着。他们自然也谈到了大哥陈亮,老三孙百胜和五弟林晓峰。听说孙百胜的父亲去世了,他自己的工作也没有个着落,肖仁贵很失望地说:“三哥这条线算是没指望了。”

时间不早了,田生福抬起胳膊,看了看腕上那明晃晃的手表,对肖仁贵说:“走,吃饭去,我都有些饿了。”

肖仁贵问:“我听说咱们乡政府有伙房,咱们到伙房去吃吧。要不就去我爹那里,他在厂里开小灶,让他给咱们做一顿好吃的。”

田生福说:“你爹在厂里?哪个厂里?”

肖仁贵:“你忘了?我爹在咱们乡木炭厂,那个总是发不下来工资的社办厂。”

田生福想了想:“哦,我记起来了,你告诉过我的。算了,咱们就不去麻烦他老人家了。咱们也不去伙房,咱伙房的老师傅手艺倒还可以,就是不太干净,苍蝇到处飞。今天我领你去个好地方。”

肖仁贵忙问:“啥好地方?”

田生福笑了笑说:“你不知道,这街北边有一位大嫂,做的饭很好吃,离这儿不远,我领你去见识见识她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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