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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大清醒的陈亮目不转睛地看着醉酒的长剑舞雪，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脸也有些发热。长剑舞雪那粉红的脸颊，那小巧的鼻子，还有那粉红色的小嘴和那高高隆起的胸脯像一块儿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的眼，吸引着他的脸，吸引着他那棱角分明的嘴巴。终于，他被怀里的这块儿巨大的磁石吸过去了，他亲了亲她的脸，然后又闭着眼把嘴巴移到了她的嘴巴上面……
没喝多少酒的陈亮这下真的醉了，正当他醉得不省人事时，一个身体肥胖，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妇女，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到了他们身旁并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公交车！不是牲口圈！想亲热，回你们家那鳖孙窝里咋亲热都行，坐着这一车大人小孩，你们是存心让孩子学坏啊……”
陈亮吓得猛然抬起头，看到凶神恶煞般的妇人正瞪着双眼看着他，嘴里大骂不止，唾沫星四溅；又看到公交车上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他们这里，他赶紧扶着怀里的长剑舞雪让她坐端正，自己则深深地低下了头。
刚才还醉眼朦胧地躺在陈亮怀里的长剑舞雪突然一下子清醒了，只见她握紧拳头，“嚯”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那妇人，陈亮赶紧站起来拽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正在这时，公交车停了下来，有人下车了，虽然还没到目的地，但陈亮还是急忙拉着长剑舞雪，像贼一般跳下了公交车。
陈亮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寝室。寝室里没有人，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走进寝室就躺倒了床上。他心里气啊，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羞辱，当众谩骂。在他的记忆中，长这么大几乎没挨过批评，更不用说挨骂了。那婆娘怎么那么不讲理呢，谁存心让你的孩子学坏了？你不坏，你的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你都跟男人睡出孩子了，我们只不过是亲亲嘴，到底谁更坏……
陈亮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跑到了一种低级趣味的缝隙里，实在是有些无聊。他伸手从枕头旁边摸出一台乳白色放音机，这是他一个多月前为了学跳舞买的，里面除了舞曲之外，还有费翔的《故乡的云》和毛宁的《涛声依旧》。他闭着眼，用指头在放音机上“咔”地一按，放音机就响了起来：“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陈亮突然伸手“啪”的一下把放音机给按停了，两汪眼泪从他紧闭的的双眼眼角里渗出。
陈亮想家了，想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是他最爱和最尊敬的人，在家里，爸爸妈妈就像他的朋友一样，从来没有骂过他，更没有打过他，无论遇到什么事儿，爸妈总是平心静气地和他交谈，跟他讲道理，但陈亮知道，爸妈对他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听妈妈说过，妈妈在生了两个姐姐之后，生下了他，在自己刚出生时，爸爸就对妈妈说，咱们有儿子了，这是好事儿，但千万要注意：一是，不能因为有了儿子而冷落了两个闺女；二是，不能把儿子给惯坏了；把儿子给惯坏了，有儿子等于没儿子。
妈妈对爸爸从来就是言听计从，无论爸爸怎样说，她都会忠实地照着执行。就在陈亮六岁那年，爸爸在住室外面用砖头和石棉瓦搭建一个小房子，让两个姐姐跟爸妈一起住在屋里，让仅有六岁的陈亮住在外面新搭建的小房子里。
陈亮清楚地记得，在他十二岁那年，有一天中午放学，天正下着大雨，陈亮把书包顶在头上跑回了家。还没有等他把脸上的雨水擦干，妈妈就拿出一只水桶和一顶草帽给他，并对他说：“自来水停水了，咱们家做不成饭了。你去前街土产公司院里提点水回来。”
陈亮看看正在低头看书的两个姐姐，小嘴巴一下子噘得能拴头驴，他很生气地问妈妈，怎么不让姐姐们去，偏让自己去。妈妈笑着说：“你是个男子汉啊。咱们家有两个男子汉，你爸爸和你。你爸爸到乡下出差去了，这样的辛苦活儿你不去做，谁做？”
陈亮二话没说，把草帽往头上一扣，冒着雨，提起水桶就出去了。他吭哧吭哧地提着半桶水回到家，身上几乎完全被淋湿了，妈妈笑着一边用毛巾给他擦去头上的雨水，一边一声接一声地向两个姐姐夸奖他有本事，像个男子汉，将来一定很有出息。
自己真的就很有出息吗？
想想过去的事儿，再看看现在自己做的一切，陈亮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偏离了正确轨道，偏离了爸爸妈妈的要求——不行，这样下去会毁掉自己的。
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往常这个时候，红杏问水她们就会来约他一起吃晚饭，吃过晚饭去操场散步或者歌舞厅跳舞去。躺在床上的陈亮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从床上起来，把几本书装进书包，迅速地背上书包，走出寝室。
中文系的同学们应该在学校的二号餐厅吃饭，陈亮没有去二号餐厅，他绕道宿舍楼后面的小径，悄悄地跑到学校最南边的物理系餐厅吃饭。匆匆吃过晚饭，他又背着书包，走进物理系的自习室。
一连几天找不到陈亮，女生们都有点着急。翠柳扶风和红杏问水更是着急，她们每到上课前或者放学后在教室门口守候，守了几天还是没能抓住他；她们又到陈亮的寝室向他的室友打听，室友告诉她们，陈亮没有什么事儿，他只是半夜回寝室睡觉，早上很早就起来走了。红杏问水她们不死心，就在姐妹几个当中相互询问，有人说，她看到前几天长剑舞雪和陈亮在一起，俩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可能是人家俩人好上了。这种说法在女同学们中间传开之后，大家不再搭理长剑舞雪了，当然，也都不急于再寻找陈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