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院子里找了凳子坐下,孙百昌开始讲自己的经历:
“我十四岁那年,我舅舅回来把我带到了深圳。那时候的深圳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人们也很穷。我舅舅想把我接到他身边,用他挣的钱供我上学,我说,按年龄我该上高中,可我连初中都没上过,咋上学。他就让我跟他学开车,学会开车后,他带着我到处揽活儿。干了两年,我哭着闹着要回家,他问我为啥要回家,舅舅待你不好?我说我想我爹妈了,他说,你在这里多挣点钱寄给你爹妈不更好吗?我说不行,钱再多也伺候不了他们。我舅又说,把你爹妈接来跟咱们住一起咋样?我说不行,他们在老家生活习惯了,来这个地方会不习惯的。我舅说,回去就挣不来钱了,全家都要受穷。我说再穷也要跟我爹妈在一块儿,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跑得这么远,不管他们。我舅一听高兴了,他把桌子一拍说,就凭你娃子这几句,舅舅就放心了。这样吧,舅舅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回家去学着办工厂,我在这儿给你找销路,咋样?我说,要办工厂我自己办,不能用舅舅的血汗钱,我舅更是高兴了,他说,好,有志气,你就自己回去干吧,舅舅这钱算是借给你的,等你赚钱了再还我。就这样,我就像个晕头鸭子一样,开始办工厂——其实我当时啥都不会,还不都是舅舅明里暗里支持我,才一直走到今天。”
听了孙百昌的经历,孙百胜若有所思地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必须要自己干。”
孙百昌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哥哥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不可能一辈子甘居人下。”
孙百胜说:“也不知道是我不操心,还是没留意,到现在也没找到一条适合我的路子。”
孙百昌说:“在你们西江县,现在有两个机会,一个是开金矿,一个是开发房地产。”
孙百胜说:“开金矿肯定不可能。我们西江县的金矿都让我们胡老板开完了,咱上哪儿开去?”
孙百昌说:“有一个地方你们胡老板肯定不知道,虽说地方不大,可那是一处富矿。不过我考虑再三,开金矿的难度还是比较大,一个原因是,前期投入太大,咱们没有那么大的资金;更重要的是,开矿手续太复杂,背后要是没有一个大官做靠山,根本开不成。”
孙百胜急忙问他:“你说的那个富矿,在哪个地方?你是咋知道的?”
孙百昌诡秘地笑了笑说:“这是秘密,哥你就不要再问了。咱们做生意的,一定要学会处处留心。”
孙百胜说:“那我只有搞房地产了?也就是盖房子,卖房子?”
孙百昌点点头:“我认为开发房地产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行业,这方面的事儿我也在电话上跟我舅舅交流过,他也同意我的看法。”
孙百胜问:“那兄弟怎么不做房地产生意呢?”
孙百昌说:“隔行取利,商家大忌。经过这几年的摸索,我对建材这方面的业务熟悉,业务也繁忙。再说,房地产行业兴旺了,我的生意就更好了。”
孙百胜说:“兄弟你看,搞房地产,我行吗?”
孙百昌:“我当初开始创业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孙百胜长叹一声:“唉——,搞房地产需要的资金可不是少数。”
孙百昌说:“兄弟别怕,我将尽最大努力帮助你;要是我的能力不够,还可以请教我舅舅。这样吧,我先借给你十万元启动资金,你回去后抓紧注册一家公司,后续工作你要自己去摸索着做,遇到困难,或者有不懂的地方,咱俩一起商量。”
孙百胜有些吃惊:“十万元!你把这么多钱借给我,不影响你公司的运转?”
孙百昌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孙百胜用恳求的语气说:“兄弟,我还是想知道你说的那处金矿在哪儿?”
孙百昌说:“为啥?”
孙百胜说:“我欠胡老板一个人情,必须要还他。还有公司三百多人没活干,都是山里人,挺可怜的。”
孙百昌:“你欠胡老板啥人情?”
孙百胜说:“我有个好兄弟住在大山里,为修路出了事故,差一点把命都给丢了。我欺骗胡老板,让他派几十个工人把通往我兄弟家乡的山路给修好了,为这事儿我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对不起人家。我父亲在世的时候,跟胡老板是患难兄弟,我感觉我有点背良心。”
孙百昌沉默了一会儿,说:“就冲你这么讲义气,我告诉你吧。”然后出门上到二楼拿下来一张地图让孙百胜看。
他指着地图对孙百胜说:“这是你们县里的丹朱镇,由这里往东走,到磨盘沟,从磨盘沟口往沟里面延伸四五里,两边的山和山下的河流都是矿区,含量挺高,除了这个范围,周围也有矿,含量稍低。”
孙百胜对地图上面的地方是熟悉的,他没多看,问孙百昌:“你从哪儿弄来的地图,靠谱不靠谱?”
孙百昌说:“在山南市一个当官的家里看到的。我趁人家不注意,偷偷复印了一张。哥可要想好了,要是不送人,这将来说不定就是你的财产。”
孙百胜说:“我考虑考虑再说。”
兄弟俩正说着话,哑巴叔就把菜端上了桌子,孙百昌拿出一瓶老酒和酒杯在桌子上放好,就招呼孙百胜坐上席。孙百胜说:“我是个晚辈,咋说也不能坐上席。怎么,就咱们三个人?”
孙百昌说:“我妈出去打猪草刚回来,正在院子里洗手,我外婆在邻居家,我马上去叫她。”
说完,孙百昌出去站在大门口,对着外面喊道:“外婆,回来吃饭了——”
喊过一声之后,他又回到堂屋。孙百胜问他:“爷爷奶奶呢?”
孙百昌说:“他们老俩常年住在我姑姑家。我姑姑怕我爹、我妈伺候不好他们,又怕增加我的负担,就让他们常年住在她家。”
百昌母亲走了进来,她冲着孙百胜憨厚地笑了笑,孙百昌急忙扶着她,让她坐下。
不大一会儿,一个老太太走进堂屋。孙百胜估计这就是外婆,急忙跟她打招呼,老太太也热情地跟他寒暄。孙百胜仔细打量她:满头白发,面色白里透红;个子娇小,体态匀称,穿着干净整齐;耳聪目明,说话利索。要不是那一头洁白的银丝,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位五十岁不到的中年妇女。
大家客气了一番,都围着桌子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老太太对孙百胜说:“孩子,听口音,你好像是西江县人。”
孙百胜说:“外婆真了不起,我就是西江县人。你老人家对那里熟悉?”
老太太说:“年轻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去那里要过饭,那地方可穷了,人都住在石板房里,跟野人一样。山里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孙百昌:“外婆说的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人家那里肯定都变了。”
过了一会儿,哑巴叔起身给孙百胜倒酒,老太太站起来说:“我吃饱了,你们接着吃,我走了啊。”说完,像一片树叶一样飘了出去。
孙百胜不停地啧啧称奇:“外婆真了不起,看着像个四十多岁的人。她这么急着出去干啥?”
孙百昌说:“跟几个老太太念经呢。这两年外婆迷上了佛教,天天跟着邻居家几个老太太念经。这老太太可有趣了,几年前我外爷去世了,她闹着要再找个老汉儿,我舅舅火了,说,你都嫁两处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找老汉儿,不怕丢人?她不听,跟我舅舅生气,我舅舅说,想找你就找吧,从今往后,我活不养,死不葬,你自己看着办。舅舅走后,我怕她真的再找个老汉,就把她接过来住到我家里。”
午饭后,孙百昌带着孙百胜去他工厂里参观,俩人一边在车间里转悠,一边说着话。孙百胜问孙百昌:“我要是注册公司,不得有个名字?你看起个啥名字好?”
孙百昌说:“你叫百胜,我叫百昌,就叫昌胜房地产开发公司吧。”
孙百胜马上否定了:“不行不行,昌胜,昌胜,眼下这社会上娼妓盛行,人家听了还以为咱们开的是妓院呢!”
孙百昌笑了,他说:“咱俩都姓孙,就叫二孙公司……”话还没说完,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孙百昌接着说,“你看咱俩,没事儿干了,拿自己开涮呢!这样吧,你们西江县位于高陵山区,咱们起一个大气一点的名字,就叫“高陵房产”咋样?”
孙百胜马上表示赞同:“好,这个名字好,就叫“高陵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高端,大气,上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