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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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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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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数峰青》连载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母亲刚刚出门不久,四男一女走进了林晓峰家的院子。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高个子,留着分发头,白净,精瘦,像一个剥了皮的麻杆;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位女将,那长得可真叫奇特:单眼皮,高颧骨,薄嘴唇,尖下巴,一头又稀又黄的头发还用火钳烙成了一卷一卷的,再后面依次跟进的是三个二十左右的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看到客人进门来,杨晓兰手握木棍,怒目圆睁;林松年手握铁锨,虎视眈眈。只有林晓峰急忙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他掏出装在兜里的纸烟一根根递给客人,一边说道:“稀客,稀客,大家都是稀客。来赶紧坐下。”

他走进屋里把椅子一把把搬出来放在院子里,让客人们都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他打量了一下众位客人,然后笑着对那个麻杆说:“你应该是大哥吧?”

麻杆翘着二郎腿,把脸扭向一边,也不看他,嘴里吸着烟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慢吞吞地问道:“你就是林晓峰吧?”

林晓峰急忙答道:“大哥,我是晓峰。”

麻杆突然怒目圆睁,直逼林晓峰:“是你把我妹子拐骗到这儿来的?”

林晓峰说:“没有拐骗,是晓兰自己愿意来的。我们俩是高中同学,在学校我俩就相处的很好。”

听到这里,坐在麻杆身边的那个黄发女人不屑地把嘴撇了撇。

麻杆态度突然和蔼了许多:“晓峰啊,你把我妹妹拐骗到这大山沟里,拐来就拐来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今天我就认下你这个妹夫,可你想过没有,就这样白白让我妹妹嫁给你?”

林晓峰问道:“大哥,我们也正想着呢,这不是大雪封山了吗,要不,我俩早就回去看你们去了。”

麻杆把二郎腿放了下来,正面看着林晓峰,慢条斯理地问他:“你们准备怎样回去看我们?”

林晓峰说:“没多有少,总会给大哥你们一个交待的。”

麻杆说:“算了,我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吧,结婚那一套规矩现在咱们都不说了,我有两个条件,你要是答应了,我们现在就走人,我认下你这个妹夫,今后还要常来常往;要是不答应嘛——我们可要把人带回去了。”

林晓峰说:“大哥你说吧,我尽力。”

麻杆伸手向林晓峰要烟,林晓峰急忙掏出一根恭恭敬敬递给他,又帮他点着。麻杆嘴里吐着烟雾说:“第一个条件嘛——你拿五千块钱,说是彩礼钱也可以,说是我妹妹的抚养费也可以。”说到这里,麻杆看了看林晓峰的脸,继续说道,“这第二个条件嘛,我得详细给你解释解释,我们家就我们兄妹俩,我爹是我养老送终的,我妈该我妹妹养活吧?所以,我要求你们把老母亲接到你们这儿,跟你们住……”

说到这里,麻杆看着林晓峰,想看看他的反应,谁知,杨晓兰突然左手提着木棍,噔噔噔走到他哥哥面前,抬起右手,照着她哥哥的脸“啪”就是一巴掌,接着用指头指着他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不提起爹我还不气,爹就是你害死的,你还在这儿装啥你装?仗着你是个村干部,整天游手好闲,逼着爹给你做庄稼。全家好几亩地全靠爹妈俩人给你们种,给你们收,给你们锄锄薅薅,老人家累病了你们从来就没管过,就这样给你们当牛做马,你那个夜叉婆娘整天不是吵就是骂……”

黄发女人一听不依了,她“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伸手去抓晓兰的头发,一边骂:“你骂谁呢?你骂谁呢?你养野汉子还有功了你……”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林晓峰急忙穿插到他们中间把他俩隔开。他面对着黄发女人,两手向后护着晓兰,满脸赔着笑对黄发女人说:“嫂子,嫂子,冷静点,冷静点。晓兰在家是你妹妹,你咋欺负她我都不管;她现在是我媳妇了,我可是不准任何人动她一根毫毛。”

看着气呼呼的黄发女人不再动手了,林晓峰扶着她又在椅子上坐下,并心平气和地对她说:“嫂子,你冷静一下,让我跟大哥好好商量商量。”

黄发女人坐下不再吭声了。林晓峰问麻杆:“大哥,关于老母亲的事儿,我们全家都商量好了,一家人都同意把她老人家接过来,由我们养活,我们正准备着明天就去接;只是五千块钱的事儿——家里现在确实没有那么多的钱,你看这样行不?我先给你三千,剩下的我给你打个欠条。”

杨晓兰一听不依了,她怒吼道:“林晓峰,你敢给他一分钱试试看!扔到大河里都不给他!”

麻杆一听也不依了,他一脸恼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周围的山说:“就你们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给我打个欠条?你啥时候能还上?你还想糊弄我?”

林晓峰急忙站起来解释:“大哥,请你相信我,我和晓兰都还年轻,一定能挣到这两千块钱。”

麻杆朝林晓峰摆摆手正要说什么,坐在他身旁的黄发女人突然站立起来,对着林晓峰吼道:“林晓峰,就五千块,亏不着你啊。你也没算算账,俩老不死的养活她二十三年,吃的,穿的,用的,还供她上学,花了多少钱?要用这些钱买糠买麸子喂猪,不说五千了,卖上个三万五万的总值了吧……”

说话不及,杨晓兰手里拿着木棍已经冲到她面前,“啪”“啪”几个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黄发女人也不示弱,伸手揪住晓兰的头发,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一会儿,杨晓兰就占了上风,她把手中的木棍扔到一边,把黄发女人骑在胯下,一边不停地扇耳光,一边高声怒骂:“你这个母夜叉,我们好好的一家人现在都败在你手上:你折磨死了我爹,整天骂我妈,我侄儿刚上小学你就教他上别人地里给你偷豌豆角,偷玉米穗吃……”

黄发女人在杨晓兰的胯下极力挣扎着,可一点用也没有,杨晓兰扇下去的巴掌一下都没落空,不一会儿,她鼻子青了,脸也肿了,稀稀拉拉的黄头发沾满了草渣滓,好像刚从麦秸垛里钻出来的的野猫子。

两个女人打得热闹,麻杆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只管自己吸烟,三个年轻人看到黄发女人吃亏了,纷纷就地捡起木棍就要上来。林松年见状,双手惦着铁锨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往他们面前一站,厉声说道:“想干啥?两个女人打架,你们这些男子汉还想插手?”

小伙子们手里拿着棍子,站在原地不动了。

可能是看着打得也差不多了,林晓峰把杨晓兰从黄发女人身上拉了起来,还批评她:“真不像话,这是咱家嫂子,咋这么不懂事儿?”

接着他又从地上把黄发女人也拉起来,一边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尘,一边扶着她坐到原来的椅子上,也批评她:“嫂子,这可应该都怪你们了,你们养了她二十多年,咋把她惯成这样?看她这脾气,今儿挨打的是你,明儿挨打的就只能是我了……”

正说着,何棒槌领着几个小伙子进来了,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根木棍。一进门,何棒槌就一手抓住一个年轻人的胸脯,一手把木棍扬得高高的问他:“说,你们这些人今儿来我们这山沟里,干啥来了?”

那年轻人赶紧丢掉手中的木棍,结结巴巴地说:“我表姐不是嫁到这儿来了吗?我们今儿来看看她。”

另外两个年轻人看到他丢掉了手中的木棍,也赶紧把手中的木棍扔到了一边。

何棒槌仍然抓住那年轻人不放:“哦,走亲戚来了,你表姐叫啥?嫁给谁了?”

年轻人指了指杨晓兰和林晓峰说:“她叫杨晓兰,就嫁给他,林晓峰。”

何棒槌又问:“哦,原来这林晓峰是你表姐夫。”

年轻人艰难地点点头。

何棒槌又问:“你们是第一次来你姐夫家吧?”

年轻人又点点头。

何棒槌突然把年轻人往上一提,咬牙切齿地问他:“你们到底懂礼不懂?哪有第一次上表姐家空着手的?你们今儿来带了啥礼?”

年轻人摇摇头说:“没有带礼物,只是来看看。”

何棒槌厉声地:“放狗屁,连畜生都知道的礼节,你们会不懂?”他用手中的木棍在年轻人头上轻轻地敲了敲,“到底带着啥来了?说!”

年轻人吓得几乎要哭了,慌忙之中,他指着麻杆说:“我姐夫说他带了二百块钱。”

黄发女人赶紧说道:“那不是礼,那是我们几个的路费和饭钱。我们今儿是来找人的,还需要带什么礼物?”

何棒槌也不理会黄发女人,他放开年轻人,手里掂着木棍,走到麻杆跟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麻杆说:“大哥,你弟弟都说了,你带着二百块钱来的,都来这么长时间了,该拿出来了吧?嫁妹子不陪送嫁妆,我们也就不计较了,这二百块钱不应该再带回去吧?”

麻杆看着他那副神态,知道是个难缠的主儿,迟疑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何棒槌。

何棒槌接过钱,转身塞到杨晓兰的手里:“嫂子,你娘家不错啊,第一次来看你,就给二百块钱。搁咱这儿,卖一个月柴火也挣不到二百块钱。”

黄发女人“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朝大门走去,边出大门便向后喊道:“你们还不走,戳那儿等死啊?”

麻杆向三个年轻人一招手,四人依次出了大门。站在院子里的人们也都放下手中的武器找地方坐了下来,开始议论起来。

大家议论了一会儿,林晓峰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急忙喊母亲跟自己一起进了屋里,向母亲要了一些钱拿在手上,出来之后,又从杨晓兰手中把二百块钱抓过来,紧紧捏在手心,噔噔噔向大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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