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202病房,林晓峰和单玉桂扶着肖仁贵躺下,输液的护士还没有来,林晓峰问肖仁贵:“四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了,你都在忙些啥?”
肖仁贵一脸痛苦地咧着嘴说:“乡里的事儿忙,整天都待在办公室里,哪儿都去不成,也没时间跟兄弟们联系。”
接着,他又问林晓峰:“你们今天真是凑到一块儿来看茵茵的?”
林晓峰说:“是顺便。我在高阳市照看的那个赵家老头来了,兄弟们忙了几天,今天刚刚把人家送走。听二哥说她生了个闺女,大哥让我们一块儿来看看。”
肖仁贵说:“这赵家人做事儿也太不地道了,你在那儿伺候了他一年多,临了也不操心跟你安排个工作。要是我绝对不依他们。”
林晓峰说:“人家给我安排了,是我自己不愿意留在那儿,我舍不得我那个家。”
肖仁贵说:“你算是傻透顶了,就咱们这穷山沟有啥舍不得的?你真是穷上瘾了。”
林晓峰不说话了。肖仁贵又说道:“赵家老头来西江,兄弟们都去接待了?”
林晓峰点了点头。肖仁贵又抱怨道:“咋不叫上我?是不是都把我给忘了?”
林晓峰说:“咋能把你给忘了呢?我们都想找你,就是不知道你到底去哪儿上班去了。想问问二哥,可又知道你俩有过节,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起你。”
肖仁贵说:“只要别把我忘了就行。二哥那儿,今后我会找机会给他一个解释的。”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林晓峰对他说道:“四哥,实在对不住,我今天还要赶回老家去,再晚一点就回不去了,这样吧,你安心在这儿治病,我现在去坐车回家,有机会了咱们再聊。”
肖仁贵说:“好吧,有事儿你先走。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输上三两天就好了。”
肖仁贵让单玉桂把林晓峰送出门,林晓峰回头向单玉桂告别,一看到单玉桂已经扭头回房间去了,便噔噔噔地跑下楼,撒开两条腿,跑了。
从妇科病房出来,陈亮对孙百胜说:“百胜,我咋看二弟的女儿长得咋那么像晓峰,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
孙百胜心里一惊,但仍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说:“我没看出来啊?我咋觉得小宝宝的那张小嘴很像你的嘴——棱角分明的。”
陈亮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孙百胜又说道:“我这眼拙,实在看不出这小丫头长得像谁,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去看仁贵去。”
俩人一同来到二楼,走进了202病房。
天擦黑的时候,林晓峰回到了王八叉沟,刚走到沟口,就碰上金宝亮、何棒槌他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说话。看到林晓峰回来了,大家都站了起来。
林晓峰问他们:“你们在这儿干啥呢?”
何棒槌说:“都在这儿等你呢。”
林晓峰笑了:“等我干啥?还怕狼把我给吃了?”
金宝亮问:“赵爷爷他们走了?”
林晓峰说:“走了,我们一直把他们送到山南市火车站,看着他们进站。”
他接着又说:“这几天让大家都出力了,我谢谢大家。”
金宝亮又说道:“晓峰,弟兄们都想问问你,今年咱们还种不种天麻、香菇、木耳这些东西了?”
林晓峰说:“为啥不种?就因为洪水冲了一次咱就不种了?”
何棒槌急忙说:“不是的。我们是想着,你们一家都要搬到丹朱镇去住了,今后谁领着我们干?”
林晓峰说:“谁说我家要搬到丹朱镇去住?”
何棒槌:“你们不去住,赵家老头给你买的房子咋办?你舍得把它卖了?”
林晓峰说:“不卖。”
贾根山说:“就是嘛,我想着你肯定不会卖的。现在不去,今后还能不去?今年不去,明年还能不去?”
林晓峰说:“兄弟们,我向你们保证,只要咱王八叉沟村还有一家住在这里,我就住在这里不走。”
金宝亮问他:“那镇上的房子咋办?”
林晓峰说:“在回来的路上我都想好了,那座房子,给咱们王八叉沟村的孩子们当上学周转房。”
金宝亮:“啥叫上学周转房?”
林晓峰说:“这样跟你说吧,你们家妞妞明年下半年不是该上小学了吗,二蛋子也该上幼儿园了,就让我姐带着两个孩子去住那儿,专门伺候孩子上学。还有中条沟张家,也有一个孩子去年都该上一年级了,到现在还在家里玩儿,明年下半年让他妈带着他跟我姐一起去住那儿——谁家孩子该去镇上上学了,谁就去住那儿,轮流着来,这就叫周转房。”
何棒槌问:“我们家牛蛋、羊蛋该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去住那儿?”
林晓峰:“当然,王八叉沟该上学的孩子都可以去住。”
何棒槌对着林晓峰竖起大拇指:“晓峰,你真了不起!我真佩服你!”
林晓峰说:“咱们王八叉沟地方偏远,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龄还不能按时入学,有的孩子都十来岁了才去磨盘沟上小学。赵爷爷这次可给咱们解决大问题了。有了这座房子,今后,咱王八叉沟的孩子,只要年龄到了,该上幼儿园上幼儿园,该上小学上小学。”
大家一路走着,说着。走到路口,金宝亮回西条沟去了,接着,贾根山和何棒槌回中条沟了,只剩下林晓峰一个人往东条沟走去。
路过韩大爷的门口,老头正好从外面赶着羊群回来,一看见林晓峰就问:“把客人们送走了?”
林晓峰闪到一边,让羊群进院子,说道:“送走了。”
韩大爷说:“晓峰啊,你来我屋里,我想问你点事儿。”
林晓峰跟着韩大爷走进院子,问他:“啥事儿?”
韩大爷把羊群赶进羊圈,栓好门,从屋里搬出来两把椅子,俩人分别坐下。他问林晓峰:“你那个姑父,也就是赵家老汉的女婿,他姓啥叫啥?今年多大年龄了?”
林晓峰说:“他姓常,叫常江北。至于确切年龄我不知道,也就四十多岁吧。”
韩大爷听了,有些吃惊:“啥?他也叫江北?”
林晓峰问:“爷,啥意思啊?”
韩大爷陷入了深思:“没啥啊,我只是随便问问。”
林晓峰有点不满意:“老头,你今儿这是咋了?说个话咋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想说啥?”
韩大爷又问:“这个江北,他是哪儿的人啊?”
林晓峰:“金平县人。金平县离咱这儿不远,不到三百里。这次去接赵家爷爷的时候,我跟兄弟们去过他的家。”
韩大爷一听,眼里顿时放光:“你去过他家里?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林晓峰说:“他家在深圳,家里有什么人我不知道。他这次回来住在他姐家,我们去的也是他姐家。”
韩大爷急忙问:“他姐叫啥?”
林晓峰说:“只知道他姐,也就是孙百昌他妈,是个聋子。人家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我们咋问人家叫啥?”
韩大爷不吭声了。林晓峰问他:“爷,你问这些干啥?”
韩大爷说:“跟你说实话吧,我儿子也叫江北,岁数跟这个江北差不多。”
林晓峰“嘿嘿”一笑:“你这糟老头子,想儿子想疯了吧。中国这么大,叫江北的人肯定不少,人家都是你儿子?”
林晓峰站起来说:“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呢。”
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