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值伏天。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色完全笼罩了山沟。大家都静静地坐在石头上,享受着这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山沟夜景。
山沟里的空气格外凉爽,夜色也格外清静。那辽阔的蓝天像一位父亲那宽阔的胸怀,那璀璨的银河又好似母亲那不断滾涌着的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的座座山峰,像看尽人间风光的老者,显得深沉和敦厚;那哗哗流淌着的山间小溪,又像调皮可爱的少年,尽情地在大地母亲的怀里跳跃,歌唱……天地的博大深远,大自然的温厚慈祥,此时此刻,不仅让人能感受深刻,而且似乎也能用手触摸到。
身处此情此景中,不知道这几位大学生是否能想起他们曾经烂熟于心的这么几句:“……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此时此刻,恐怕大家谁也无心“吾与子之所共适”了。
休息了一会儿,陈亮对姑娘们说:“咱们也该往前走了,总不能在这儿呆一夜吧?”
姑娘们谁都没有动身。陈亮看了看前面的路,也开始惆怅:“本来就狭窄、坎坷的小路,在这夜色中更是模糊不清,这可怎么走啊?”
这个时候,大家忽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呜”,像一个老人低沉的哭声,又像一个临死的人的呻吟声——不仅恐怖,而且悲凉。姑娘们一个个都吓得紧紧靠着陈亮,缩成了一团。陈亮对他们说:“不要怕,这是一种鸟的叫声。这种鸟叫猫头鹰,是一种夜行鸟,听大人们说,这种鸟儿落在谁家的房子上叫,谁家都要死人;还说,猫头鹰是专门来引领人们的灵魂去阎王爷那儿报到的。”
陈亮的解释不仅没有缓解姑娘们的紧张情绪,反而让他们更害怕了。潇湘处子一下子哭了起来,她越发更紧地抱住陈亮;大漠雁影也哭着紧紧抱住了长剑舞雪。长剑舞雪抱怨陈亮:“你没长脑子啊?这个时候还说那些鬼鬼怪怪的,想把我们都吓死啊?”
陈亮抱歉地笑了笑说:“我是想告诉大家真实情况,这不过就是一种鸟的叫声嘛,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接下来不说继续往前走了,就是待在原地,一个个都被吓得魂不守舍的。黑暗中,陈亮对潇湘处子说:“总是也走不成了,我给你揉揉脚吧?”
长剑舞雪马上打断他说:“这个时候还揉什么脚啊?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要么继续往前走,要么原路返回,总不能在这儿呆一夜吧?”
陈亮说:“往前走是不可能的,咱们根本看不见路;往回走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也看不清路。就待这儿算了,等天亮了,咱们再往前走。”
姑娘们都不吭声了,大家都认同了陈亮的决定。因为,除了这种办法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可以摆脱目前困境的办法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大家一筹莫展,进退维谷时,一束手电筒的光芒从前面不远处摇曳着往这边照过来,随着这光束,一个老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陈亮——陈亮——你们来了没有——”
尽管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能在此时叫自己的名字,陈亮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激动,他急忙站起来呼应:“我是陈亮——我在这儿——”
不大一会儿,一个手里拿着手电筒的老汉来到了他们身旁。老汉气喘吁吁地说:“孩子们,按说你们应该早就到了,都这么晚了咋还在这儿?我在家里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呢。”
陈亮忙问:“你是不是温爷爷?”
老汉说:“是陈亮吧,我是温福祥,你爸爸的老朋友。”
陈亮抱歉地说:“对不起温爷爷,我们在路上玩的时间长了,耽误到现在。”
温老汉说:“走,大家跟我走。晚饭都给你们准备好了,等着你们吃呢。”
陈亮忙说:“温爷爷,我这位同学脚崴了,一步都走不动,他们两位也都走不动了,咱们再歇一会儿吧。”
温老汉说:“这样吧,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回去叫人来接你们。”
说完,温老汉沿着山路走了。希望终于到来了,大家心里都轻松了下来,但一个个还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脸地蜷缩在一起。
没过多久,年轻人们终于看到了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画面:夜色中,一条由火把组成的火龙正逶迤而来。没有吵闹声,没有说笑声,静静的山沟里别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见那条火龙起伏着,飘动着,不一会儿就来到陈亮他们身旁。
人们不仅带来了火把,还扛来了简易担架。尽管有火把照着,陈亮还是看不清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来人也没多说什么,在温老汉的指挥下,人们把三个姑娘扶上担架,大家一声吆喝,抬起来就走。
在温老汉的指挥下,人们也要把陈亮放到担架上抬着走,陈亮连忙拒绝:“不行,不行,就这样我还担心回去之后没法向我爸交代呢,要是再让你们抬着去,他就更不满意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温爷爷家,又饿又渴的姑娘们也顾不上温爷爷家的饭菜是否有味儿,绿豆汤是否还烫嘴;更顾不上洗手洗脸,当温奶奶把已经放凉的菜热了一下又端上桌子,下午蒸好的馒头刚刚摆放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时,姑娘们来不及客气一声,就纷纷拿起筷子和馒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在温爷爷家里吃过了晚饭,温老汉把潇湘处子的脚掰了掰,然后敷上草药,说:“不用担心,歇一晚上,明天早上就好了。”
陈亮问温老汉:“温爷爷,晚上咋住?”
温老汉指着坐在身旁的一个中年人说:“这是我儿子宝安,他在村部旁边有一座房子,离这儿不远,都拾掇停当了,也都熏好了,三个姑娘去住那边。你就住我这屋里。孩子们,你们也知道,咱这是乡下,跟你们城里是不能比的,请孩子们多担待点。”
接着,由温老汉的儿子温宝安领着,陈亮背着潇湘处子,大家一起来到村部旁边,温宝安的家里。
陈亮放下潇湘处子,对同学们说:“你们赶紧睡吧,我们这就走。”
房间里放着三张床。每张床上面铺着新竹席,放着新枕头,还各放着一条崭新的,叠得整齐的绒线毯子和一把蒲扇。三个女孩看着温宝安叔叔和陈亮走出了门,长剑舞雪赶紧把门一关,大家连衣裳也顾不上脱去,双脚相互把鞋子一蹬,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往日睡觉前必做的功课,比如洗澡、刷牙、泡脚、用洗面奶洗脸,往脸上涂面膜,打开放音机听音乐,议论议论帅哥靓男……今天晚上,这一切统统都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