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峰今天可高兴了。他带着在莲花沟修路的乡亲们帮电业局往村里架电,干了十四天,每人拿到了五百六十块钱的工钱,因为提前四天完成了任务,每人又奖励了四十块,这样每人拿到了整整六百块钱。他把钱揣在兜里,和大伙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家里走。
终于有钱了!林晓峰打算今天去把欠韩大爷熟人的三百块先还给韩大爷,还剩三百块,拿出一百块当路费,送哑巴姑娘回家,想到这儿,林晓峰又犯难了:往哪儿送呢?
想着要送哑巴姑娘回家,林晓峰心里又是一阵子难以控制的兴奋。他设想着:要是能送哑巴姑娘回家,首先要给她买一身新衣服;自己也要买一条新裤子,再穿上二哥给自己买的新袄子,两个人都穿的漂漂亮亮的,哑巴姑娘她爹妈一看见肯定高兴。趁着他们高兴的时候,自己就亲口向他们求亲,他们肯定同意,然后,就能带着哑巴姑娘一起回来,俩人就能名正言顺地睡到一张床上了……
林晓峰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一边咧着嘴儿笑着。回到家里,刚好韩大爷来了,正在院子里帮父亲换药。林晓峰从兜里掏出三百元钱递给他说:“死老汉,给,这是欠你的三百块贩卖人口的钱。”
韩大爷抬头看了看他,说:“不要了,你娃子留下说个好媳妇吧。”
父亲也急忙解释说:“你韩大爷把二百块钱和借条都给咱们送来了。”
林晓峰急忙问:“咋回事儿?”
父亲说:“他熟人儿子领回来的那个媳妇带着家里的八百多块钱跑了,临走时还把他们家一尊祖上传下来的铜菩萨也给偷走了。”
林晓峰问韩大爷:“你咋知道?你熟人是不是又来了?”
韩大爷头也不抬,说:“来了,现在正在我院子里坐着呢。人家今儿来啊,是想把钱退给你们,把哑巴女儿还领回去做儿媳妇,他说他儿子同意了。这么好的姑娘你也不要,想领走就让人家领走吧,放到你们家也是白搭。”
林晓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对父亲说:“爹,韩大爷整天辛辛苦苦来咱们家给你换药,咱们也没留人家吃过饭,今天让老汉在咱家吃顿饭吧”。
韩大爷笑着说:“你这娃子,还学会客气了。我这条老命就是你们林家给的,这么些年来,我在你们家吃的饭还少啊?”
林松年也说道:“我看还是改天吧,你韩大爷家里还有客人呢。”
林晓峰说:“没事儿,我这就去把客人请到咱家里来,跟咱们一块儿吃饭,也省得韩大爷费事。”
林松年说:“这样也行。”
林晓峰走进屋里,把六百块钱交给了母亲,然后对着父亲和韩大爷笑了笑,出去了。
林晓峰一路小跑来到了中条沟找到何棒槌,他跟何棒槌耳语一番,俩人就往韩云鹤家里去。中途,何棒槌顺便捡了一根木棍握在手里,林晓峰警告他:“可不准把人打伤了。”
何棒槌说:“到时候我按着,你打,你心里有数儿。”
俩人走进韩大爷家的院子,院子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一看见他们进来,男子站起来客气地向他们打招呼。何棒槌把木棍往林晓峰手上一递,不由分说,跑过去就“咚”地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然后按住他头向林晓峰喊道:“照屁股打,给我使劲打,往死里打!”
林晓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股子怨气,他掂起棍子,照着那男子的屁股、脊背啪啪啪不停地使劲打,只打得那男子趴在地上“妈呀妈呀”叫个不停。
浑身的力气使尽了,林晓峰扔下手中的木棍,站在一旁只顾喘气。何棒槌把那男子从地上提溜起来,然后又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恶狠狠地说:“滚,你这个人贩子!下次再看见你进我们王八叉沟,我把你两条狗腿都打断!”
那男子双手捂着屁股急忙往外走,林晓峰喝住了他:“站住!说,哑巴姑娘的家在哪儿?”
男子支支吾吾:“我是在街上买的,不知道她是哪儿的。”
林晓峰怒不可遏,他拾起地上的木棍,指向那男子:“想死是不是?”
那男子急忙用手护住脑袋:“我说、我说,听中间人说是从老君庙街上绑来的,具体哪个地方我实在不知道。”
林晓峰照他屁股使劲踹了一脚,说:“滚吧!”
那男子慌忙跑出了韩大爷家的院子。
看着那男子跑没影儿了,林晓峰和何棒槌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回家。
走进自家院子,看到韩云鹤正坐在那里和父亲说话,他便对韩老汉说:“死老汉儿,拿孙子开涮呢!你家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哪来的客人?”
韩云鹤听了,满腹疑惑地说道:“不对吧?我刚才来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坐着等我把哑巴姑娘带回去呢,咋就没影了呢?”
林松年说:“是不是受了啥惊吓,自己先跑了?”
孙百胜回到家今天是第四天了。吃过早饭,孙百胜问妈妈:“妈,今儿天气不错,有啥活儿要做,我跟你一起去。”
妈妈说:“今天不下地,在家缝被子褥子,你就在家陪着我吧。说不定啊,等新被子、新褥子做好了,你妹妹就回来了。”
孙百胜说:“妈,你只管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把妹妹给找回来。过几天我就开始,首先从咱们老君庙开始找。”
妈妈说:“你这一回来啊,我就有主心骨了。等我把新被子、新褥子做好了,咱娘儿俩一起出去找。”
孙百胜急忙拿起扫帚把院子打扫干净,又把破房子里一捆用高粱杆编制成的名叫簿子的东西扛出来摊在院子里。妈妈拿出来了弹好的棉花和昨天从街上买来的布料放在上面开始装被子,孙百胜从屋里搬出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妈妈干活。
孙百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问妈妈:“妈,那天咱俩说到我爸的时候,你说他又死了,是咋回事儿?是不是我爸他死过一回?”
妈妈笑了笑说:“哪儿哪,那是我说错了,人一辈子能死几回,死一回就啥都没有了。”
孙百胜觉得妈妈没说实话,他也不愿为难妈妈,就不再多问,只顾低头看她缝被子。等妈妈一根线用完的时候,他帮她穿针。
手脚麻利的妈妈一会儿就缝好了一床褥子,被子也马上就要缝好了,突然,孙百胜发现一个十分熟悉的人走进他们家的院子。孙百胜大为惊喜,他立刻站起来,跑过去一把拉着他,激动地叫了起来:“陈叔,你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