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的孙百胜在家里呆了十来天,时间一长,妈妈心里有些焦急,他对儿子说:“百胜啊,人家给咱发工资是让咱给人家干活的,咱不能耽误时间长了。”
孙百胜说:“妈,我打算明天就走。我现在有些作难,我明天走,肯定要带着莲花一起去,这样又剩下妈一个人在家了。妈,你看这样办好不好,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县城,咱们先租两间房子,一家人住到一块儿。”
妈妈说:“那哪儿能行?都走了,地里的庄稼,圈里的猪,谁管?还有这房子谁看?百胜啊,你们只管放心地走吧,妈一个人住惯了,你啥都不用担心。等你们将来有了孩子,你就是不让妈去,妈也要去。”
第二天,孙百胜带着洪莲花,一同来到西江县城。他俩买了点礼物首先去了陈叔叔家,孙百胜向双方作了介绍,把个郝姨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一直拉着莲花的手,问长问短;陈叔叔急忙催促郝姨赶紧去街上买菜招待客人,孙百胜说:“陈叔,今天实在不能在这儿吃饭,我都耽误十来天了,要赶紧上班去。等一切安顿好了,我们再来,我早就想陪您老好好喝几盅了。”
陪着陈叔、郝姨说了一会儿话,孙百胜拉着洪莲花就要走,郝姨急忙从箱子里拿出二百块钱塞到洪莲花手里说:“百胜能说到你这么好个媳妇,我和你陈叔都高兴。这是我们一点心意,可不能推让。”
洪莲花急忙把钱还给郝姨说:“郝姨你可千万别客气。听百胜说,你们对他就跟亲儿子是的,这样做都外气了。”
郝姨说:“就是跟亲儿子一样,我们才要表示一点心意,这不是外气。”
陈亮对洪莲花说:“你收下吧,不收下,陈叔和郝姨肯定不答应。”
洪莲花把钱拿在手上,犹犹豫豫地缩回了手。郝姨笑着说:“这就对了,跟百胜一样,都是听话的孩子。”
告别了陈叔、郝姨,孙百胜和洪莲花又买了些糖果瓜子之类的东西提着,坐上了路过公司的长途客车。
到了公司,孙百胜和洪莲花首先拿着糖果瓜子走进胡老板的办公室,孙百胜抓了几把糖果和瓜子放在胡老板的办公桌上,胡老板显得很高兴,连声说道:“要是你爹还在活着,那该有多高兴!”
接着他问孙百胜:“让这位姑娘也来咱们公司上班咋样?”
孙百胜很感激地说:“谢谢叔叔!等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再说。”
胡老板说:“好的,好的。这是咱们自家的公司,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不用跟别人说好话。”
跟胡老板说了一会儿话,俩人从办公室出来,见人就发糖果、瓜子,一直发到车间,直到把兜里的糖果、瓜子发得不剩一粒,俩人才回到宿舍。
本身不想张扬的孙百胜之所以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己结婚了,这当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的几天,孙百胜利用下班时间,和洪莲花一起到西江县城租了一间房子,又买了一张新床,新被子、新褥子和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一个简单的家就这样安顿好了。
从此,孙百胜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家来,洪莲花则一直住在出租房里,闷了,小心翼翼地上街上转悠一会儿;闲着急了,就弄点针线布头做个小孩兜肚、帽子之类的。
几天过去了,洪莲花对孙百胜说:“一直这样闲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看人家卖馒头的一天能挣不少钱,咱们也置办一套家具,我蒸馒头、花卷、包子卖,你看咋样?”
孙百胜说:“坚决不行。卖包子可不是容易事儿,发面,剁馅,一个一个包,还要蒸,还要卖,我整天忙着上班,又帮不上你,把你累着咋办?你要是真想上班,我去跟胡老板说一下,跟我一起去公司上班。”
洪莲花说:“干活、干活,人要活下去就得干。我年纪轻轻的,整天这样横草不拿、竖草不捏的,你就不怕把我闲出毛病了?至于去胡老板公司上班的事儿,我也想过了,人们常说,做生意是一嘴蜂糖、一嘴屎,公司现在生意好,咱们都去人家那里挣钱,一旦公司生意不行了,咱俩可咋办?还有个问题是,胡老板是看着你爹的面子对咱们这么客气,咱们也不能太麻烦人家了。”
孙百胜不知道该咋说,沉默了一会儿,他对洪莲花说:“姐,你自己看吧,只要开心,又别累着,你想干啥就干啥。”
接下来几天,因为胡老板有事儿,孙百胜跟着他当贴身保镖出差去了。回来后,竟然看到洪莲花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站在街边卖包子。孙百胜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几笼包子不大一会儿就卖完了,孙百胜帮着把空笼屉往家里搬,连声夸赞洪莲花:“姐,你真行。”
洪莲花看看左右,解下口罩说:“多大的罪咱们都受过了,这点辛苦算个啥。”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小两口一算账,这个月,洪莲花卖包子毛利收入一千多块,减去置办家具和原料、煤球的钱,净赚三百多。晚上躺在床上,她对孙百胜说:“我想让妈来帮帮我,一个人做是有点吃不消。”
孙百胜说:“我也想让妈来,可住哪儿啊?”
洪莲花说:“我有个想法你看咋样?咱们现在的钱买一套房子还有余,是不是先买一套房子,妈来了也有地方住了。”
孙百胜说:“咱家那点钱我想留着将来有机会了做生意用,一旦买了房子,想做生意就没本钱了。”
洪莲花问:“你上班一个月五百多块,这不挺好的嘛,做什么生意啊?”
孙百胜笑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洪莲花揶揄道:“你还知道这一句啊?”
孙百胜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你说,上了十几年学,就记得这么一句。”
洪莲花又问:“你想做什么生意?”
孙百胜:“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等找到机会了,再跟你商量。”
这天下午,孙百胜下班回来,又看到洪莲花在街边卖包子,有一个正在买包子的小伙子让孙百胜一下子欣喜不已,他悄悄走了过去,伸出双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那小伙子也没做任何反抗,只是笑着说:“我猜你不是张总就是李总。”
孙百胜放开他,笑着说:“不是张总也不是李总,我是孙总。”
小伙子扭过头一看,惊叫道:“哥,是你!”
孙百胜拉着他的手问:“百昌,啥时候来的?”
孙百昌说:“今天早上到的,睡了一天,刚刚起来。听说这儿的包子好吃,来买几个尝尝。”
孙百胜说:“这是我家的包子,你只管吃个够。”然后又指了指卖包子的洪莲花说,“这是你嫂子。”又指着旁边的房子说,“二楼东边那一间是我租的房子,走,去家里。”
孙百昌看了看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卖包子姑娘,笑着问孙百胜:“你结婚了?咋不告诉兄弟一声。”
孙百胜说:“上个月我们结婚了。说起来惭愧,跟做贼似的,谁也没敢告诉。”接着又对洪莲花说,“姐,这是我跟你说的百昌兄弟。”
正在忙着的洪莲花急忙停下手中的活,用毛巾擦着自己的手,微笑着说:“百胜时常念叨着你呢,兄弟,你去家里坐坐吧”。
孙百胜拉着孙百昌说:“走,去家里坐坐。”然后又对洪莲花说,“姐,早点回来啊。”
俩人来到出租屋里。孙百昌四下里看了看说:“哥,这也太寒碜了吧,就这样把嫂子给接来了?难怪你让嫂子娘家人打成那样,人家是不是被你骗来的?”
孙百胜让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说:“我俩的事儿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等有时间了,我好好给你扯唠扯唠。现在家里的钱够买一套房子,可我不想买,想留着做本钱,将来找个机会做生意用。”
孙百昌说:“哥,你可别傻。你现在能买一套房子的钱,五年后,连一间都买不来,反过来,你现在买一套房子,五年后的价值至少是现在的五倍甚至更多。”
孙百胜说:“不可能吧,能涨这么快?”
孙百昌说:“哥,你只管听我的。我一年到头,不是去广州、深圳,就是去北京、上海,将来啥形势我还能看不准?”
孙百胜问他:“兄弟,你整天忙着给人家送的都是啥货物?”
孙百昌说:“都是装修材料和水暖器材。不是给人家送的,是我自己厂里生产的。”
孙百胜一惊:“自己厂?你自己有工厂?”
孙百昌说:“有两家小工厂,一家生产水暖器材,一家生产建筑材料和装修材料,比如说空心砖,铝合金门窗,刷墙的涂料……也就是这些吧。”
孙百胜更是震惊:“兄弟,了不起啊,刚刚二十出头就有两家工厂,哥不佩服你都不行。”
孙百昌说:“这不都是逼出来的?小的时候,妈是个聋子,爹是个哑巴,家里没吃没喝的,也上不起学。能长到现在这么大,能办俩小工厂,全靠我舅舅帮助。”
孙百胜问:“你舅舅在干啥工作?”
孙百昌说:“在深圳,也是开公司的。”
俩人正说着话,洪莲花抱着三格笼屉回来了,孙百胜急忙跑过去接住,说:“你赶紧坐下歇歇,我去买点菜回来,今晚上要跟兄弟好好喝上两盅。”
洪莲花脱去白大褂,取下口罩,跟孙百昌打了招呼然后对孙百胜说:“还是我去买菜吧,你在家陪兄弟说话。”
洪莲花转身出门,孙百昌对孙百胜说:“嫂子人不错啊,你用啥办法把人家勾引来的?”
孙百胜长叹一声:“唉——我俩啊,可真叫患难夫妻。”
接着他对孙百昌讲述了他和洪莲花在黑砖窑的经历和俩人结婚的过程,把孙百昌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说:“哥,这是我点心意,你千万不要推辞。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不敢让别人来贺喜,兄弟是万万少不了的。”
孙百胜推辞了半天,眼看孙百昌就要生气了,才勉强收下那一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