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汴州朱温偏殿。朱温正与亲近文武议事,侍从官领着扬州谍报使进殿。谍报使跪下道:“启禀陛下,洪州镇南军节度使钟传病逝,镇南军大乱,被淮南杨渥攻占。”
朱温闻听,双眉紧皱,摆摆手,示意谍报使退下。谍报使急退。朱温不耐烦道:“这淮南杨氏暴虐不臣,前番攻占武昌军,如今又把镇南军纳入囊中,势力膨胀,真乃大患也。如何应对?”
大将杨师厚进言道:“末将愿率军进攻淮南,为主上分忧。”
敬翔道:“不可。我们最大的敌人乃是河东李克用,潞州战事胶着,不宜再兴战端。陛下可以大封江南各镇,令他们出粮出兵,进攻淮南各军。我朝坐收渔翁之利。”
“天下藩镇众多,如何封赏,敬大人可有方案。听说那幽州刘守光已兼并义昌军,也向朕邀功,实际是在夸耀武功啊!”朱温烦恼道。
敬翔道:“我大梁初创,当施恩天下。臣建议,首先颁行大赦,大赦天下。特别是那些因主将战败,害怕连坐的逃往士兵,更需特赦。根据陛下旧法,将校如有战死,所部士卒则一律斩首,称“跋队斩”。因此一旦失去主将,士卒便大多逃亡不归。为防士卒逃亡,我军士文面以记军号,如有士卒思家逃归乡里,极易被途中关卡发觉,递解回原部则不免一死,即使返乡,邻里也不敢收留。因此,逃亡士卒便聚集山泽为盗,大为州县之患。请陛下恩赦。”
“准。朕统一大赦天下!”朱温挥挥手道。
敬翔继续道:“对于天下藩镇,我朝当区别对待。像河东李克用、凤翔李茂贞、两川王建、淮南杨渥,虽与我朝敌对,然前朝已经封王,不宜骤然废除,当恩威并使,徐徐图之。对于其他表示拥戴的藩镇,当大势封赏,以示恩宠,激其效命。”
“嗯。可有本案?”朱温问道。
敬翔道:“建议封幽州刘守光为燕王,封定州王处直为北平王,封镇州王镕为赵王,加邺王罗绍威为使相;封岭南刘隐为南汉王,封闽州王审知为闽王;封武安节度使马殷为楚王,更加本道招讨使,令他起兵进攻武昌军;升荆南留后高季昌为节帅,命他出兵平定武贞叛军;加两浙钱鏐为同平章事,兼领淮南节度使,令他起兵讨伐杨渥。”
朱温点点头,高兴道:“敬大人指点诸侯,真乃神人也!另,首先下旨钱鏐,征名士罗隐为翰林学士,淮南降将王茂章为镇殿上将军,遥领宁国军节帅。”
“遵旨!”
2
杭州钱鏐王府后堂。罗隐进来,给钱鏐躬身施礼道:“王爷急急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钱鏐站起道:“罗先生,请坐。容本王细讲。”
罗隐拱拱手,一旁坐下。钱鏐道:“梁王陛下在汴州接受禅让,废唐,建立大梁,令本王兼领淮南节度使,统辖这江南大地。大梁陛下久闻先生大名,征召先生北赴汴京就任右谏议大夫之职。先生在大唐十年科考,屡试不中,今日在新朝荣升,可喜可贺!”
罗隐连连摇头道:“有什么可贺的!下官闻此,心中悲戚。大唐朝廷虽然未重用下官,但大唐乃诗文盛世,李杜诗篇,韩柳文章,数不尽的俊杰高才光耀千古;在下也是一介文人,怎不钦羡?罗隐生是大唐子民,死亦大唐鬼魂,岂肯做暴梁的奴才!我劝王爷也不要接受朱梁的封位。”
钱鏐笑了笑,道:“既然先生执意不肯赴汴京为官,本王就代为辞谢。山高皇帝远,大梁陛下也奈何不了先生。”
罗隐站起,拱手道:“王爷是大唐之臣,发兵北伐义不容辞,纵使不能成功,也能保住杭州越州之地,称帝于东方。怎么能向北称臣,做羞辱之人呢?”
钱鏐再次笑了笑,道:“先生乃是忠义之人,本王佩服。先生且回,军国大事,容我三思。”
罗隐拱手而退。
(钱鏐虽然没有听从罗隐的建议北伐,但对他更器重,先后任命他钱塘令、司勋郎中、给事中等要职。王茂章被招到朱温麾下,更名王景仁,深得朱温信任。)
3
成都蜀王帅堂。王建对众文武道:“朱温接受禅让,大唐一朝沦丧,我军无以为奉,如何是好?”
判官冯涓献议道:“朝兴则未爽称臣,贼在则不同为恶。大唐数百年基业,不会就这样轻易完结的。王爷,可以蜀王称制,以待兴复!”
侍中王宗佶道:“天下纷争,大唐早已名存实亡。今日中原大梁兴起,我蜀中虽不宜顺之,当可并立。王爷称帝,有何不可!汉高祖刘邦占据汉中,即兴有天下。汉昭烈帝刘备也在蜀中兴盛。王爷乃中原人氏,雄踞两川,拥有天下,也无所不可。此时称帝,顺天应人,宜早不宜迟!”
王建迟疑,问众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说纷纭,难以定夺。阆州防御使唐道袭道:“除汴州朱温外,四海之内最强的藩王非河东李克用莫属,王爷可以派人下书河东,约李克用各自称帝。如晋王答应,我们蜀中称帝当无所不可。”
王建点点头道:“此议甚当,即刻派人前去下书。”
“遵命!”侍中王宗佶拱手。
4
晋阳李克用王堂。李克用正与众将议事,侍从官进来禀报:“启禀王爷,蜀王王建的信使在外求见!”
“蜀王派使者前来,定然是复唐大事。快快有请!”李克用站起道。
侍从站在堂口高宣:“有请蜀王信使!”
信使进来,参拜道:“小的封蜀王千岁钧命,前来下书,请晋王千岁一观!”
“呈上来!”李克用吩咐。
李克用接过书信,展开一看,脸色大变,将书信丢在案上,一屁股坐下,肃然不言。监军张承业拱手道:“王爷,蜀王千里下书,所为何事?”
“你自己拿去看看吧!”李克用生气地说。
张承业拿过书信,看了看,望着李克用道:“王建约王爷分别在蜀中、河东称帝,王爷如何打算?”
李克用拍案大声道:“本王乃先帝御赐国姓亲王,誓于此生靡敢失节。”
张承业跪地高呼道:“王爷忠义齐天,臣等誓死效命,兴复大唐!”
文武齐齐跪下高呼道:“誓死效命,兴复大唐!”
李克用大振,站起道:“上酒,盟誓,兴复大唐!”
(众人激奋。王建使者见状,赶快溜之大吉。)
5
晋阳王堂。李克用正与众人议事,汴州探马进来禀报:“启禀王爷,朱温将昭宣皇帝暗害于曹州。”
“什么?”李克用一跃而起。
“天杀的朱温!”张承业跳将起来,随即擂案大哭:““陛下,老奴无能啊!”
“大唐完了,就这样眼睁睁地毁了!李克用无能啊!无能啊李克用!”李克用捶胸大哭,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众人急救。好半天,李克用才缓过气来。
(李克用命人在晋阳立大唐七庙: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懿宗李漼、 僖宗李俨、昭宗李晔、 哀帝李柷,立誓重建大唐,无奈力不从心,病痛日剧。)
6
成都蜀王帅堂。王建召集众文武道:“晋王李克用效忠大唐,执意不肯称帝,看来我们蜀中也不易建国自立啊。”
判官冯涓道:“王爷切不可背叛大唐!”
侍中王宗佶道:“王爷不用管顾李克用,他本沙陀蛮族,无有见识。如不称帝自立,恐冷了众人之心。失去众心,何以在乱世自存!臣建议立即建号称帝!”
王建看看众人,阆州防御使唐道袭、掌书记韦庄等人皆道:“大王虽忠于唐,唐已亡矣,此所谓'天与不取'者也。”
王建点点头道:“不满各位,本王尚未从军,家父去世,我在故里选中一块墓地,掘地数尺来安葬。但是棺材落下后便自动跳出,众人大惑不解,十分惧怕。有一游方高僧正好经过,对我说:‘这里是出天子的风水宝地,你只是一介小民,怎能容你卜葬于此!’本王不信,毫不理会,一次次下葬,如此反复几次,最终还是葬下了。看来今日称帝,实乃天意。好,三日后建筑坛祭天,建立大蜀,即皇帝位。”
判官冯涓闻听拂袖而去。
(冯涓从此闭门不出,不问政事。王建帅吏民出北门望洛阳,大哭三日,遂即皇帝位,国号大蜀。立子秘书少监宗懿为遂王;以王宗佶为中书令,韦庄为左散骑常侍、判中书门下事,唐道袭内枢密使。王建虽目不知书,但好与书生谈论,粗晓其理。是时唐衣冠之族多避乱在蜀,王建礼而用之,使修举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遗风。)
7
汴州大梁金祥殿。朱温端坐大宝。百官伏地山呼:“参见我主万岁万万岁!”
朱温挥挥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百官爬起,分列两旁。
侍从官趋前高宣:“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敬翔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蜀中王建妄称帝号,建国大蜀;凤翔李茂贞虽未称尊,却擅自开府置官,建宫室,并纵容其妻穿戴风刮霞帔,呼称皇后。淮南杨渥、河东李克用拒绝使用大梁年号,仍旧沿用唐朝天佑;杨渥妄自尊大,对我朝使者闭门不纳;最是可恨的是李克用的部将潞州李嗣昭,杀掉我朝使者,顽固对抗;李克用添兵派将威胁我护国军之晋州。”
朱温拍案道:“立即昭告天下,削夺李克用官爵,定大逆之罪,人人得而诛之!”
“遵旨!”
朱温不高兴地问道:“潞州战事如何?李思安可有进展?”
敬翔回道:“我军屡屡遭到周德威等晋军袭扰,疲于应付,李思安将军一筹莫展!”
朱温再次大怒道:“传旨革除李思安官职爵位,勒令回到本籍相州应差充役,诛杀监押杨敏贞,以儆效尤;任命匡国军节帅刘知俊为潞州行营招讨使,率军渡过黄河,经河中,北击进犯晋州之敌,迂回潞州。三日后,朕御驾亲征,进驻泽州,兵临潞州!”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