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安武德殿。唐昭宗端坐大宝,百官跪地山呼:“参见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岁!”
唐昭宗道:“众卿平身!”
侍奉官高声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覃王出列奏道:“陛下,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上奏,指责朝廷重新招募禁军是针对于他,要求朝廷马上遣散新募禁军,否则就要带兵进京!”
唐昭宗大怒道:“李茂贞大胆,与反贼无二!不要理他,朕要看看他是否真敢行大逆不道之事!”
宰相崔胤道:“陛下,李茂贞居心叵测,朝廷还是应该有所防备!”
“覃王,即刻移军长安城西,以备万一。”唐昭宗吩咐道。
“遵旨!”
2
长安城西三十里。覃王率军与李茂贞大军相遇。凤翔大将李继昭出战,连败朝廷数员大将,禁军一片惶恐。李茂贞挥军冲杀,禁军一触即溃。覃王大骇,在孙德昭等人拼死保护下,带领少数人马,逃回长安。
3
长安武德殿。唐昭宗正与众臣议事,覃王匆匆上殿,急声奏道:“陛下大事不好,臣弟率领的禁军大败,李茂贞的凤翔军就要攻进外城了。”
唐昭宗大惊失色,道:“李茂贞造反,大唐社稷危在旦夕,如何是好?”
宰相崔胤慌忙奏道:“陛下,情势危急,不容犹豫,请陛下即刻离京,移驾渭北,以避兵祸!”
众臣齐声道:“请陛下速作决断,离京避祸!”
宰臣孙偓见唐昭宗还在犹豫,大声道:“崔大人所言极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唐几经祸患,都化险为夷,这次也会遇难成祥!况天下诸侯忠心为国者不在少数,到了渭北,可以转机河东!河东晋王定会力保朝廷,平定叛贼,护驾还京!”
崔胤道:“汴州东平郡王朱全忠兵多将广,定可依靠!”
唐昭宗咬牙道:“起驾离京,开赴渭北,准备转机河东!”
“陛下圣明!”众臣急急下殿。
4
渭北大道。唐昭宗车驾正在向东北方向行进。探马来报:“启禀陛下,前面镇国军节度使韩建率领一支人马前来见驾!”
唐昭宗挑开车帘,愁闷道:“韩建此来意欲何为?”
无人应对,崔胤冲探马挥挥手道:“探马退下,再探再报!”
崔胤拱手启奏道:“陛下,韩建率军来此,不可与敌。韩建曾与李茂贞共同进犯长安,这次如与李茂贞前后夹攻,朝廷危矣。陛下,且传韩建来见,好言抚慰,或可度过难关!”
“好,传旨韩建,只身见驾!”唐昭宗吩咐道。
飞龙使躬身道:“遵旨!”
飞龙使打马前去。崔胤奏道:“陛下,可令捧日都头李筠率护卫侍立车驾左右,以备不测!”
“准!”唐昭宗强打精神道。
时间不长,韩建带着两名护卫随飞龙使飞奔而来。韩建来到车驾前,滚鞍下马,躬身施礼道:“外臣韩建前来面君,甲胄在身,请恕我不能大礼参拜!”
侍卫挑起车帘,唐昭宗道:“韩将军平身,前来见驾,所为何事?”
韩建启奏道:“听说陛下要移驾河东,臣心不安。河东乃外族沙陀集聚之地,民心荒蛮,恐于朝廷不利,陛下一去,再无返回长安之期。微臣恳请陛下移驾华州,待长安平静,立时返京。臣愿力保社稷长治久安!”
唐昭宗道:“韩将军,关心朝廷,忠心可嘉!朕巡游河东,不日返回。韩将军只管保境安民,以待大驾。”
韩建再次躬身施礼道:“圣驾不宜远离长安,臣韩建并三万镇国军将士恭请圣驾到华州避祸!”
唐昭宗不语,枢密使刘季述进言道:“陛下,韩大帅一片忠心,不要冷了镇国军数万将士的心!”
唐昭宗半响道:“准奏,移驾华州!”
黄门官高声宣喝:“圣上有旨,移驾华州!”
5
华州行宫。百官参见唐昭宗,山呼道:“参见万岁万万岁!”
唐昭宗无精打采地摆摆手道:“众卿平身。”
值日官高声道:“有事奏闻,无事退朝!”
宰相崔胤出班启奏道:“启禀陛下,东平郡王、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并河南尹张全义联名上奏,恭请陛下迁都洛阳!”
宰相孙偓出班启奏道:“启禀陛下,西川节度使王建奏请陛下迁都成都;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请求陛下迁都扬州!”
宰相陆扆出班启奏道:“陛下,迁都不是根本之策。晋王李克用有本上奏,恳请陛下允准,让他率领本镇及临镇精兵入关平叛!”
唐昭宗闻听赞道:“晋王真是忠心可嘉,此议可否?”
众臣默然,镇国军节度使韩建手按宝剑,挺身而出,高声道:“陛下,臣以为关中腹地乃朝廷根本,不应离弃。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一时糊涂,由微臣去书劝说,定会幡然醒悟,改过自新。万万不可诏令外藩入朝,大动干戈,生灵涂炭!”
唐昭宗闻听气短,目视众臣,道:“韩将军此议,大家以为如何?”
三位宰相互相看了看,带头附和道:“臣等赞同!”
唐昭宗无奈,挥挥手道:“就请韩将军办理此事,退朝!”
唐昭宗转身离开,百官齐呼:“恭送陛下!”
6
华州行宫内殿。唐昭宗正在内殿歇息,忽听得外面人声嘈杂,连忙坐起。小黄门匆匆进殿禀报:“启禀陛下,大事不妙!韩建率军把行宫团团围住,正在撞击宫门!”
唐昭宗吓得面如土色,半响说不出话,好一会儿,强打精神道:“摆驾宫门楼,朕到底要看看那韩建意欲何为!”
7
华州行宫门楼。唐昭宗对着门前云嚷的镇国军兵将大喝道:“何人大胆,逼宫犯驾?”
一群镇国军兵将七嘴八舌嚷道:“昏君忠奸不分,有何面目君临天下!”
有些兵士又开始擂击宫门。唐昭宗又急又气,厉声道:“传韩建见驾,韩建见驾!”
不一会儿,韩建来到门下,躬身道:“臣韩建恳请陛下惩处密谋劫驾出奔河中的八名亲王,诛杀图谋暗杀微臣的叛将捧日都头李筠,解散诸王所率亲军!”
“朕昨天接到将军奏章,已经详知,容朕三思,徐徐图之!”唐昭宗有气无力地说。
“陛下今天定要降旨惩处为害圣驾的恶贼及部众,否则镇国军兵士深感朝不保夕,绝难罢休!”
“攻进去!攻进去!”镇国军兵将呼声震天,冷箭嗖嗖飞上门楼。
唐昭宗万般无奈,叹了口气道:“宫外之事单凭韩将军做主!”
(诸王所领军士一并纵归田里,殿后四军二万余人悉散,帝之亲兵散尽,斩都头李筠。又命诸王衔命四方者皆召还,幽诸王于别第。八月,韩建诬诸王谋反,与知枢密刘季述矫诏发兵围十六宅,杀诸王十一人。)
8
关中耀县都衙——唐昭宗在关中巨头凤翔大帅李茂贞逼迫下出走华州,耀县镇守使温韬大肆盗挖皇陵。镇守使温韬正与十一二岁的爱子温光逗乐,师爷温当乐呵呵地跑进来禀报:“老叔,我的将军大人,京城变天了!”
“变什么天了?黄巢贼寇死而复生不成?胡子一大把了,还嬉皮笑脸的,不成体统。”温韬笑着斥责道。
“老叔大人教训得是。”温当凑上前道:“凤翔大帅李茂贞王爷的大军把皇帝老子的军队打得屁滚尿流,趁胜占领长安;皇帝老儿又逃走了。”
“看来李茂贞王爷成了关中老大了,说不定在长安坐了龙位也未可知啊。”温韬若有所思道。
“是啊。绝对的龙头老大,关中土皇帝。”温当附和道。
“怎样与这龙头老大攀上关系呢?”温韬自言自语道。
“是啊,怎样与这龙头老大攀上关系呢?”温当也费力地琢磨起来。
“对了,温当,你姓什么来?”温韬忽然提高嗓门问道。
“小的与您老人家一个姓啊。”温当亲密地说。
“我问你原来姓什么?”温韬厉声道。
“啊哦,小的原先啊,原先姓李啊。”温当急忙回答。
“嗯。你倒与凤翔王爷一个姓。嗯,老子也改姓李,老子从今天起要改名——李温韬。”温韬满意地点着头道。
“叔父老大人,您老人家莫非打算投到凤翔王爷的门下。”温当兴奋道。
“嗯。如何?”
“高明,实在是高明。不过听说凤翔王爷的太保众多,中间都取个‘继’字作辈分,您老何不更名——李继韬。”
“李继韬?嗯,邠宁大帅李继徽就是凤翔王爷的干子;不过李继徽、李继密等王爷干子,年龄都比我大老多,我与他们同辈前去投身是不是会惹他们不快啊?”
“是啊。”
“对,凤翔王爷门下孙辈占了哪个字?”
“‘彦’字。”
“‘彦’字好!本将军就取名李彦韬,前去投靠。”
“好!老叔高明!”
“立即准备一份厚礼,明日随我赴王爷行营上寿。”
“遵命!”
(凤翔大帅李茂贞志得意满之际,欣然接受温韬这个干孙子,升耀县为耀州,进温韬为耀州刺史。)
9
关中耀州温韬府衙。早晨,温韬正与爱子温光逗乐,司马李温当在一旁奉承。温韬忽然想起一事,自言自语道:“中秋节就要到了,我拿什么礼物献给凤翔王爷呢?”
“是啊,拿什么礼物献给凤翔王爷呢?”李温当也若有所思道。
“问你呢,拿什么礼物献给凤翔王爷!前番拜进之时,我们的礼物太寒酸了。耀州穷乡僻壤,什么也拿不出手,如何是好?”温韬高声道。
“是啊,耀州穷困潦倒,什么也拿不出手。都怪小的办事不力。”李温当自责道。
温韬笑了笑,不再理他;丢下他们,在屋内转来转去。忽然,温韬大笑道:“哈哈,本大人知道到哪里找宝贝了。耀州南边左左右右十几座大宝库,偷它一二有什么大不了的。”
“十几座大宝库?老叔大人明示,小的愚钝。”李温当不解道。
“皇陵。”温韬兴奋道。
“皇陵?啊,皇陵!”李温当双眼放光。
“陪着皇帝老儿的定是稀罕宝物,定可大大地装点门面。”
“老叔大人高明。唐庭一十八座皇陵,我们从那一座下手?”
“你说我们从那一座下手?”
“我说?以侄儿之见,我们要干就干票大的,大的宝贝多啊。从最大乾陵下手,李治的老婆武则天——武氏,这个老娘们一定积攒大大的。”
“不,”温韬摇摇头道:“树大招风,先从小的着手。速去召集三千人马,随我奔赴三原县高祖的献陵走一遭。”
“老大人高明,小侄这就去办。”李温当点头哈腰道。
“还不快滚!”
“是是是,滚滚滚。”李温当忙不迭地跑出去。
“走,光儿,吃饭去;吃完饭,爹爹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去。”温韬拉起温光道。
10
关中三原县献陵。温韬率军围住献陵,指挥部下大肆破坏,将墓内宝藏抢掠一空。温韬十分满意。
(尝到了甜头,一发不可收拾;温韬对李唐皇陵逐一公然盗挖,毫不避讳,还戏封爱子温光为摸金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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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礼泉县李世民的昭陵。昭陵墓道口,温韬正在兴奋地清点宝物。李温当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金丝织成的丝绸走来禀报:“老叔,老叔,这宝贝用黄金丝绸包裹,定是百年难得的稀罕的物件,您老看看,您老看看!”
温韬双手接过来,破开一层又一层丝绸,见里面是条字幅,上面还有大红的印章,龙飞凤舞,看了半天,也是不知写的啥。温韬有些失望,对李温当道:“看看,这上面打头的最大的三个字,都是啥。本大人只认得第一个——‘兰’,‘兰花草’的‘兰’,剩下那两个是啥玩意?”
“老叔父啊,我也不认字啊。第一个,我都不认得。第三个字更是没见过,这第二个字嘛?好像是亭子的‘亭’字。”
“兰亭加什么玩意!破纸片子,一钱不值!”温韬将那条幅一下子扯为两截,丢在地上,卷卷那黄金丝缎交给李温当,吩咐道:“这个可值上百两纹银,收起来!快点,再进去看看!还有什么稀罕物件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来腻歪本将军。”
“叔父大人教训的是!”李温当一躬到地,然后转身对手下小兵道:“快点,麻溜哩。没听见老大人吩咐啊。再慢腾腾地,就把你永远留在这里‘陪王伴驾’!”
说着,李温当再次带人冲进昭陵内里。
(由于温韬之辈目不识丁,有眼无珠,对陪葬的书画大作丢弃毁坏,对包装的丝绢锦盒却爱不释手,所以很多传世瑰宝绝迹于世,温韬真乃千古罪人也。)
12
关中乾县高宗乾陵。乾陵皇后墓前,温韬的盗墓大军做好了一切准备。温韬拔出佩剑,高高举起,大声道:“动手!”
话音未落,天色大变,晴天霹雳,瞬间乌云滚滚,风雨交加;众人大骇。
李温当大哭着对温韬道:“老叔大人,我们这是第三次开挖乾陵了。每次都是,一要动手就风雨大作,一要动手就风雨大作。看来武则天这个女皇帝不好惹啊,灵性大啊!我们干不过她啊。”
温韬不语,恼怒地抹着满脸的雨水。
李温当噗通跪倒武则天墓前,叩头道:“武圣人啊,武皇帝,触犯您的神灵,都是小人的主意啊,要降罪就惩罚小人我吧,千万不要降罪到我老叔大人身上啊!千万不要降罪到我老叔大人身上啊。”
温韬跺跺脚道:“好男不给女斗!老子不干了。走,回去。”
盗墓大军惶惶而去。
(温韬在镇七年,盗遍十七家唐朝皇陵,实在胆大包天;其恶行很快传遍各地,但朝纲衰败,各藩镇蝇营狗苟,竟然无人追究;李茂贞也只是笑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