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杭州王堂。钱镠正与众人议事,王府校尉进来禀报:“启禀王爷,钱塘县令罗隐大人求见。”
“哦,本王昨日是派人传唤罗大人来的,快快有请。”钱镠挥挥手。
“遵命!”校尉拱手而去。
不一会儿,罗隐进来参见:“王爷,下官罗隐来了,不知王爷有何事见我?”
“罗大人免礼,看座!”钱镠指一指一旁的座位,等罗隐坐下问道:“也无甚要事,罗大人乃名动天下的大才子,一旦离开本王身边,到那钱塘任职,本王甚是想念,故而请您前来一叙。罗大人近来可有诗作,让本王一睹为快。”
罗隐抚须淡然道:“下官忙于杂务,行走乡间,实在未有闲情吟诗作文。”
钱镠摆摆手道:“都是本王的不是,让民间俗事烦扰先生,今日既来之则尽兴取乐。先生不妨即兴赋诗一首,以解我等仰慕之意,说不定千古佳作一挥而就,一段佳话今日而传。以什么为题作诗呢?”
钱镠沉思着,转眼看到身后高墙上挂着一幅《蟠溪垂钓图》,欣然指图道:“罗先生就以这幅《蟠溪垂钓图》为题赋诗一首吧。来人笔墨侍候。”
“遵命!”书吏立即把案几和文房四宝搬来。
罗隐转身看了那幅《蟠溪垂钓图》,站起来到案几旁,拿起竹毫,刷刷几笔,一首七律写就。罗隐捧起那新作呈于钱镠,恭声道:“请王爷一观!”
钱镠双手接过,大声诵道:“吕望当年展庙漠,直钩钓国更何如?若叫生在西湖上,也是须供使宅鱼!”
读罢,钱镠沉思片刻,哈哈大笑道:“先生这是拐弯抹角讽刺本王‘使宅鱼’的命令啊!”
“请恕下官唐突。王爷‘使宅鱼’的钧令规定西湖渔民每人每天得交纳湖鱼三斤,供王宫食用。实在有些不妥。捕鱼乃是机遇天定之事,多少难以把握。渔民有时捕不到鱼,只得去集市上买了来交税,因此怨声载道。请王爷体恤。”
钱镠点点头道:“罗先生言之有理。先生直言不讳,本王非常高兴。既然‘使宅鱼’一事不妥,从今天起就取消了吧。王府食鱼一律到湖边市场购买就是了。”
罗隐躬身道:“下官代西湖渔民多谢王爷开恩。王爷英明。”
钱镠摆摆手,笑道:“哪里话来!都是先生的功劳。听说罗大人常常行走大街小巷,定然了解下情,军民还有何不便,但讲无妨。”
罗隐从怀中掏出一条纸幅递与钱镠道:“王爷近来大兴土木,军卒得不到休整,深感劳役繁重,故而不满之人将此言语张贴于衙门、城墙,请王爷明鉴。”
钱镠接过那条幅,一看,原来是一句顺口溜,遂大声读出来:“没了期,没了期,营基才了又仓基。”
众人听得,议论纷纷。
钱镠笑了笑,欣然提笔,在后面填了一句,边写边念叨:“没了期,没了期,春衣才了又冬衣。”
写罢,钱镠吩咐:“来人,将此条幅张贴于王府大门一旁,供众人传阅!”
“遵命!”书吏接过,转身而出。
罗隐不解,问道:“王爷对劳役怨言置之不理,反而煽风点火,此为何意?”
钱镠大手一挥道:“先生,土木劳役只牵扯到军旅,此乃军机;先生不必挂怀,放心就是。今日高兴,来人,设宴,款待罗隐先生。”
“诺!”
(钱镠添补的条幅张贴之后,没有几天,军卒的怨言一下子消失了。)
2
杭州王堂。钱镠正与众人议事,撩湖军监军进来,躬身施礼道:“下官拜见王爷。”
“哦,本王正想派人召你前来,询问钱塘湖开睿之事进展如何,你倒先来了。”钱镠挥挥手说。
“回王爷,钱塘湖开睿工程起初极为顺利,共动员周围三州八县十八万壮丁,工程进展顺利。又引湖水为涌金池,与运河相通,游览、灌溉两利,周围百姓尽皆称颂王爷英明。只是修筑海塘、防止海水倒灌的工程遭到大困;钱塘江海堤修筑不成,皆因涌潮汹涌,海堤屡屡被冲垮,下官实在无计可施。”
“是不是劳役们畏惧海潮,不愿出力,因而海堤修筑不牢,消极怠工所致?”钱镠盯着监军道。
“王爷,劳役们非常卖力,已有十数人被海潮卷走,实在非人力之可为啊。”监军悲叹道。
“哦。十八万之众都修不好一座海堤,真是奇怪啊。诸位大人,以为此事是何原因?”钱镠扫视众人探寻道。
两浙行军司马马绰拱手道:“王爷,钱塘江大潮自古凶悍,非人力可以约束的。”
钱镠不语。
司徒中郎将成及忧心道:“王爷开湖筑塘工程浩大,可谓惊天动地,民间有言——此举大大得罪了潮神,故而潮神屡屡掀起滔天大潮,冲垮海堤。王爷还是不要违逆神明才是。”
钱镠不应,环视左右,看到罗隐,遂问道:“罗先生大才,以为此事若何?”
罗隐以手抚须,不紧不慢道:“王爷修筑海塘,开湖兴利,实在是空前绝后的盛事,惊动神明也是有的。不过王爷兴修水利,泽被万民,功盖千秋,神明也应当让路。功到自然成。”
钱镠点点头道:“嗯,言之有理!本王要亲自去钱塘江边坐镇,传令一万雄武军弓箭手到江边待命!”
“遵命!”
3
钱塘江边。八月十八,钱镠全副武装率一干大员立在钱塘江边,身后一万名弓箭手严阵以待。撩湖军监军指挥着数千壮劳力紧张地修筑海堤,工程进展迅速。正在这时,但见钱塘江上,从东南方向远远一条白线,飞速滚来。
劳役们惊恐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潮神来了,潮神又来了!”
大家一片慌乱,争相后退。钱镠挺身上前,大喝道:“不要慌,闪在两旁,看本王对付这潮头神!”
众人听了,稍稍安稳。
钱镠抽出佩剑,大声传令道:“弓箭手准备,听我命令,射杀潮神!”
大潮越来越近,钱镠大喝道:“大胆潮神,再敢向前,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将你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可是大潮不理不睬,继续嚎叫着压过来。钱镠大怒,把佩剑高高举起,传令道:“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直射潮头。说来也怪,那潮头接着就弯弯曲曲地逃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欢声如雷。
钱镠仰天大笑,豪情万丈,吩咐左右:“上笔墨!”
书吏立刻搬来案几、笔墨,钱镠提起笔,刷刷刷几笔,一首七律一挥而就。钱镠举起诗绢昭示众人。
众文武齐齐诵道:筑塘——天分浙水应东溟,日夜波涛不暂停。千尺巨堤冲欲裂,万人力御势须平。传语龙王并水府,钱塘借与筑钱城。
“王爷威武!王爷威武!”官民齐呼,响彻云霄。
(一连十数日,风平浪静。一座坚固的海堤很快修好了。直到今天,江水还弯弯曲曲地向前流去,象个"之"字,因此人家又叫这个地方为"之江"。因为钱镠主持修建钱塘江海堤,由是"钱塘富庶盛于东南";他还在在太湖流域,普造堰闸,依时蓄洪,不畏旱涝,并建立水网圩区的维修制度,由是田塘众多,土地膏腴,因此两浙百姓都称其为海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