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汴州元德殿。李存勖端坐正中,河南尹张全义拜叩道:“罪臣张全义前来请罪。”
“张公治民有方,何罪之有。”李存勖缓声道。
“多谢陛下。罪臣这次入朝,有一大事奏闻。”
“爱卿请讲。”
“洛阳乃大唐东都。今大唐复兴,臣建议朝廷迁都洛阳,恢复唐制。”
“张爱卿所请,甚合朕意。不日朝廷就西迁洛阳。朕欲先行发掘梁贼朱温的陵墓,若何?”
“朱温虽陛下世仇,但死已多年,刑无可加,乞免焚斫,借示圣恩!”
“嗯。好吧。传旨,将朱温陵墓铲除阙室,削去封树;大赦天下,凡梁室文武职员将校,概置不问。”
“陛下圣明!”
(梁将袁象先、戴思远、张筠纷纷入朝谢罪,都得到宽宥,仍居原镇;唐主改大安府为西京京兆府,恢复各镇唐时名称;加封李嗣源兼中书令之职,加李存审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中书令、食邑千户,赐号忠烈扶天启运功臣。定州节度使王都进封开国公,加食邑实封。令枢密使郭崇韬权行中书事,寻进封为太原郡侯,赐给铁券,并兼成德军节度使;豆卢革、卢程等也因唐室故旧,得厕相位。岐王李茂贞派使者奉表祝贺,易封为秦王。)
2
洛阳金殿。李存勖端坐正中,供奉官张景上殿启奏:“启禀万岁,臣奉旨到扬州去见吴王颁布大唐光复的诏书。吴人竟然不受。臣没见到吴王,只见到吴王驾下权臣徐温,还遭到他一番训斥,将诏书原样退回。要求以两国相称,不分高低。”
李存勖勃然大怒道:“吴人大胆,不奉朕诏,即为叛逆;擅立一国,大唐已复,尚不知悔过,真是不识好歹。传旨,起兵十万,朕要亲征淮南。”
郭崇韬急忙出班劝谏道:“陛下息怒。社稷刚刚兴复,百废待兴,众心未服,不宜大兴刀兵。淮南使者正在殿外候旨,待问详细,再作道理。”
“好吧。传旨,宣吴王使者觐见!”
“遵旨!”
侍从官站在殿门高声道:“陛下有旨,宣吴王使者觐见!”
不一会儿,吴王使者卢苹进殿,躬身施礼道:“得悉大唐复立,外臣吴国司农卿卢苹奉吴国主之命,特献贺礼——金器二百两、银器三千两、罗锦一千二百疋、龙脑香五斤、龙凤丝被一百套。这是礼单,请大皇帝笑纳!”
李存勖闻听转怒为喜,点头道:“呈上来!”
李存勖接过礼单,看了又看,欢颜道:“淮南何人主政?听说吴王并无权柄。”
卢苹答道:“此也正是吴王不能马上拥戴朝廷的原因。淮南主政的实乃宰相徐温父子。吴王请求朝廷,暂以两国之分交换国书,吴王即可借大皇帝之力除了徐温父子,归顺朝廷。”
“好。就准你所请,礼部修改国书,张景再使淮南。”
“陛下圣明!”
“吴使辛苦,下殿歇息去吧。”
“多谢陛下!”卢苹躬身而退。
宣徽使李绍宏启奏道:“陛下,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入朝多日,欲辞朝返镇,现在殿外候旨,请陛下圣断。”
李存勖沉思道:“荆南拥兵自立,莫若拘住高季兴,派军攻占荆南便了。”
郭崇韬进言道:“陛下新得天下,宜示宽大;况高季兴乃第一个自立的藩王赴朝觐见,堪为众藩王之表率,不可断众藩王来朝之路。”
李存勖点头道:“好吧。宣高季兴上殿,朕试问之,再加遣返。”
“遵旨!”
侍从官站在殿门高声道:“陛下有旨,宣荆南高季兴王爷觐见!”
不一会儿,高季兴进殿,躬身施礼道:“陛下,荆南来报,蜀兵侵扰;臣急欲返回荆南抗蜀,请陛下恩准臣离京辞驾!”
李存勖道:“既有兵事,当然照准。爱卿乃是第一家入朝的藩王。河中冀王朱友谦,不,冀王已入我家门,得名李继麟;还有凤翔岐王世子李从俨、楚王世子兼内马步都指挥使希范、吴越王和闽王的使者皆拜表归朝,朕已下旨,今日在御园赐宴,高爱卿也在其列。”
“谢主隆恩!”
(除了岐王李茂贞被改封秦王外,其他藩王名号如故。李茂贞病亡,其子李从严被任命为凤翔节度使,虽移镇汴州、天平,终回到凤翔任上,升任秦王爵位。父子坐镇凤翔两世,历年弥久,堪称英豪。)
3
洛阳皇宫御园。酒宴摆上。李存勖端坐正中,两旁各有五张小机,右边坐了魏王李继岌、冀王李继麟、李绍宏、李绍斌、李绍荣,左边坐了荆南高季兴、凤翔岐王世子李从俨、楚王世子兼内马步都指挥使希范、吴越王和闽王的使者。
李存勖举杯,扫视左右,正要开宴,忽然又把玉杯放下,对魏王李继岌道:“继岌我儿,冀王已入我家门,你当以兄侍之,因此你与冀王换座,快请你王兄上座!”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遵旨!”李继岌赶忙站起,来到冀王李继麟面前,躬身道:“恭请兄王上座!”
冀王连忙站起道:“魏王千岁快快免礼,折煞微臣也。愚兄能在此陪坐,就是莫大荣幸。岂可僭越!万万使不得!”
李存勖朗声道:“继麟吾儿,你在我膝下最长;大唐复兴,你居功甚伟,当坐继岌之上,切勿谦让。”
“父皇谬赞,孩儿遵旨就是。”李继麟连忙躬身施礼,与魏王互换坐席。
李存勖二次举杯,朗声道:“诸位入朝,朕心甚慰。大唐复兴,当重现雄风。今日宴饮,务必尽兴。来,干!”
众人站起举杯,齐声道:“恭祝我主万岁万万岁,大唐江山永固!”
大家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纷纷起身给李存勖敬酒。高季兴敬酒时,李存勖酒意半酣,慨然问道:“朕仗着十指,得取天下,现在各镇多已称臣,惟吴、蜀二国,未肯归命;今欲为统一计,高爱卿,依你之见,应先取吴呢?还是取蜀呢?”
高季兴稍作沉思,躬身道:“吴地卑下,不如蜀土富饶,况蜀主荒淫日甚,民多怨言,若王师进攻,无患不胜。待全蜀扫平,顺流东下,取吴亦似反掌哩。”
“好。高卿之言,甚合朕意。来来来,诸位,为大唐江山一统,满饮此杯!”李存勖摇摇晃晃站起来,一饮而尽。
“大唐江山一统,陛下英武圣明!”众人齐饮。
觥筹交错,尽欢方散。
(高季兴第二天倍道南归,行至襄州,投宿驿馆,忽然心血来潮,即命卫士斩关夜逸。果然襄州刺史刘训,夜得唐主飞诏,令他羁住季兴,已是不及。高季兴回到荆南,对司空梁震道:“新朝百战经营,才得河南,便自矜功烈,色荒禽荒,怎能久享?我可无庸多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