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华州城北。 沙陀大军与葛从周、孟绝海的齐军列阵以对。孟绝海挥舞着双锤来到两军阵前,大呼道:“对面那个独眼龙可是沙陀李克用否?”
李克用抚须冷笑道:“正是本帅,黑汉子,报上名来!”
“让我王担心的就是你呀!听好了,我乃大齐镇国大将军孟绝海是也!李克用,快来受死!”
李克用冷冷一笑,高声道:“杀猪何用宰牛刀!存孝我儿,速将此贼拿下!”
“遵命!”李存孝正要催马出战。
“且慢!”一旁周德威阻止道:“大帅且慢,且听周某一言。”
李克用看了看周德威道:“周将军,你有何话?”
周德威近前,小声道:“这个孟绝海乃是末将的同门师弟,我知道存孝将军定可胜他。而齐军总管葛从周极为狡猾,孟绝海一败,他必然退回华州。如此很难完成配合杨都监诱敌离城的任务。莫若派末将出战,诈败于孟绝海,引诱齐军来攻,边打边撤,以成大功。”
“好,就依阳五,务必弄假成真。”李克用吩咐。
周德威拱拱手,催马抡戟,来到阵前,高声道:“孟师弟,久违了!”
孟绝海一见,急忙倒提熟铜锤,拱手道:“周师兄,您也来了!真是巧啊!”
周德威抚须笑道:“孟师弟,我与杨师兄、庞师兄都为朝廷效力,师弟何不弃暗投明,兄弟欢聚?”
“周师兄,人各有志。我乃大齐镇国大将军,深得黄王信任,岂能背叛!周师兄如弃唐来投,小弟定当保举,岂不快哉!”孟绝海回道。
“真是各为其主,勉强不得。看来,你我兄弟今日要一较高下了。师弟,动手吧。为兄先让你三招!”周德威将方天墨玉戟一摆,朗声道。
“好!小弟得罪了。”孟绝海举起两柄熟铜锤,一个泰山压顶,直奔周德威袭来。
周德威不敢怠慢,急忙挥动墨玉戟招架。啪啪三招过后,周德威也频频进攻,不过只使出了七八分力气。大战五十合,周德威故意气喘吁吁,装出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勉力招架。再战十合,周德威拨马败退,大叫道:“好厉害!好厉害啊!”
李克用听得清楚,挥军后撤。
“活捉李克用!冲啊!”孟绝海大喊着,一马当先紧追不舍。
齐军大振,跟着冲上来。葛从周只好挥军跟进。
沙陀大军边打边撤,故意迟缓,还丢了些头盔旗鼓。齐军在孟绝海的带领下追得更欢了,不觉追出五十里。
2
华州南门。杨复光率部来到华州南门,五百勇士赶着五百辆大车,车上覆盖着一层粮袋草料,下面蹲伏着手持利刃的勇士,不下三千人。杨复光一干人等扮作齐军模样。杨复光令韩建上前叫门。韩建不慌不忙,催马来到切近,高声道:“守卒听着,我等奉大王之命,从霸上运来粮草五百担,速速开城!”
几名守卒站起看了看,一人回道:“少待,我等下去禀过城门校尉,即刻就回。”
“速去速回!”韩建摆摆手。
时间不长,一名校尉出现在城头,冲韩建拱手道:“在下没接到输送粮草的命令啊。两军正在交战,开启城门需禀报林言将军定夺。”
“你还知道两军正在交战啊!大王说了,这是最后一批粮草了,要是叫唐兵抢去!你们喝西北风啊!快开城门,粮草重大,你有几个脑袋,担待得起吗?”韩建大呼道。
城门校尉气短,连忙回道:“大人不要生气,小的这就打开城门,迎接大人进城。”
“算你识相!”韩建故意气哼哼地说。
“快开城门,接纳粮草进城!”城门校尉连声下令。
不一会儿,城门大开,杨复光率部缓缓进城。杨复光回望,大部都已进城,立刻抽出佩剑,高声道:“立刻动手,建功立业在此一举!杀!”
鹿宴宏、王建等人早已按捺不住,率部大开杀戒,杀散守卒,直奔华州府衙冲去。
(华州城内杀声震天;林言措手不及,不敢抵抗,带领少数亲信从西门逃回长安。杨复光一举占领华州。葛从周、孟绝海得知华州已失,急忙退兵西走。王铎大营移兵华州。)
3
华州王铎大营。王铎正与众将庆祝,探马进来禀报:“启禀大都统,伪齐宰相尚让率十五万铁甲军逼近华州,已到西南之良田陂。”
众人惊恐,停杯不语;王铎冲探马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稍停,缓声道:“看来叛军的主力出动了。敌军两倍于我,我军必先挫其锋锐。哪镇诸侯前去挑战?”
王铎连问三遍,无人不应。李克用再次挺身而出,拱手道:“我沙陀军愿打头阵!”
“李镇帅真乃大唐中流砥柱也!”王铎赞道。
4
华州西南良田陂。两军在华州西南良田陂相遇,尚让依仗兵多势大,布成半圆阵势,步步为营,压向沙陀一军。李克用怕陷敌围,率部稍稍退却,寻找战机。两军已离得很近了,不过一射之地,尚让军放慢了进逼步伐。双方都不敢贸然攻击,大战一触即发,气氛万分紧张。忽然尚让军中十几名高壮勇士突出阵来,慢慢逼近,个个手持一米多高的巨大盾牌和锐利的长矛,齐齐地低吼着:“杀!杀!”李克用吃了一惊,知道齐军吃了射力不足的亏,已有防备。周德威进言:“情势危矣!只有舍命拼杀,破敌勇士,冲散敌阵,方可取胜。阳五请命,破敌盾牌!”
李克用命令周德威率康君立、李克宁、李嗣源、李嗣昭、李嗣本、李嗣恩、李存孝等十几名勇将一对一击杀敌军。众人得令,冲杀过去。不料还未靠近,对方手中长矛投掷过来。周德威等赶紧用兵器遮挡。李存孝的战马被长矛刺伤后臀,疼得嗷嗷爆叫,迭迭盘旋不进。李存孝大怒,径直跃下马背,挥起毕燕挝,照一名盾牌勇砸将下去,连人带盾牌,砸倒在地。步战的沙陀将领也已得手,在马上的战将还在与盾牌勇周旋。李存孝一招横扫千军,打死了三个。时间不长,盾牌勇被消灭殆尽。李克用看在眼里,趁势挥军冲杀。尚让军并不慌乱,呼啦一声围拢上来。沙陀军将也不惧怕,步兵在军将骑兵的引导下,一路冲杀,贯穿敌军,再折回厮杀。反复冲击,尚让军渐渐不支,开始回头向长安奔逃。林言见事不谐,也带人弃阵而逃。李克用大军一鼓作气进至长安附近的渭桥。
5
长安含元殿。黄巢正与众人议事,尚让进殿跪倒,大哭道:“大王,我军大败,十五万大军死伤过半,惨啊!太惨了。”
黄巢闻听一下子站起来,急问道:“怎会如此?难道唐军有大批援军来到?”
尚让摇摇头。葛从周道:“唐军统共不过七八万人,很难调集大军来援了。”
黄巢跌坐龙椅之上,指着尚让道:“到底为什么遭到如此惨败?难道又中了埋伏不成?”
尚让痛苦地摇摇头,万分沮丧道:“沙陀人太厉害了!简直是罗刹恶鬼,凶神恶煞,实在非兄弟们血肉之躯可敌啊!”
“果真如此?”黄巢不甘心道。
尚让点点头。葛从周道:“沙陀铁骑一万有五,黑衣黑甲,确实是天下精锐。”
尚让继续哭诉道:“有一个叫李存孝的,是那沙陀头领的养子,身材极为瘦弱,却力大无比,数百勇士难敌其锐。哪里是人力所为,实在是蚩尤再世啊!蚩尤再世。”
“蚩尤再世!火烧永丰仓,打死我弟黄揆,掠走邓天王,真的蚩尤再世啊!”黄巢惊恐地喃喃自语,半响方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难道我辈的克星来了吗?大齐江山真的要葬送于沙陀人之手吗?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吗?”
众人不语,十分绝望。
孟绝海不甘心,决绝道:“大王,众位兄弟,生死大战,我们经历多少,都走过来了。孟绝海不相信就毁于李存孝这个怪物之手。我愿出战,与李存孝生死相搏,为大齐扫妖除魔!”
黄巢振奋,正要应允;葛从周劝道:“大将军,绝海兄,你家师兄庞师古武艺如何?远在你我之上。听说你这庞师兄在李存孝手下也不敢恋战,从周绝不愿大将军白白前去送命,还是另图良策为上。”
孟绝海闻听,立刻泄气,默默不语。
黄巢再次深感绝望,望着葛从周,半响说不出话来。
葛从周不忍,趋前拱手道:“战胜沙陀人,对付李存孝,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极为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施行啊。”
“什么办法?”黄巢一下子站起来,急问道:“葛总管快讲!唐军逼近长安,大齐已到生死关头!此时不行,恐怕再无回天之力。快说吧。朕愿生死一搏。”
葛从周环视众人,复抱拳拱手道:“末将早年行走江湖,得一秘方,配而食之,力气瞬间可增长数倍,只是仅可维持两个时辰,还会留下后患;药效过后,身体变得虚弱很多,十日才可恢复。”
“如能战胜沙陀贼蛮,何惧后患!”黄巢决然道。
黄巢说到此处就要传旨,虎贲上将张归霸出列道:“大王,万万不可。此乃妖邪之法,非武家正道也。服用兴奋之物,极其损耗本元。药力过后,形如大病之态,手无缚鸡之力。如不能胜,恐万劫不复。即使侥幸取胜,对方整军再战,我等何以自保!大王,末将世代习武,家父生前赫赫有名,人称山东双雄之首,曾切切嘱咐我弟兄万万不可服用亢奋之邪物。请大王三思。”
张归厚、张归弁也出列附和:“我兄之言甚是,请大王三思。”
黄巢犹豫,望向葛从周。葛从周冷冷道:“张氏兄弟,如今我大齐危如累卵;此法也是万般无奈之际。请问舍此,可有高见?”
张归霸趋前请命道:“大王,稍安勿躁,我兄弟三人愿率军出战,挑战李存孝,立挡此人!”
没等黄巢回复,葛从周接话道:“张将军勇气可嘉,只是你我的底细,大家都清楚。葛某、孟大将军与那李存孝差之远矣,恐怕三位也难望其项背,于事无补啊。”
“你,你!”张归霸一时无话反驳。
黄巢遂下定决心,传令道:“葛总管立即主持配药熬制,分发给长安主力二十万兄弟,明日随朕出城退敌!到渭河南岸即刻服用,立即越过渭桥,直捣唐军大营。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张氏兄弟率本部人马守城。”
“遵命!”众人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