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曹州豹头山脚下。朱温兄弟正打马前行,忽听得前面人声喧嚷,有格斗之声。朱存胆怯,勒马道:“兄弟,莫非前面有响马劫道,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还是绕道过去吧。”
朱温不以为然道:“响马,怕什么?我们也可以上山入伙。如若有人劫掠富家千斤,我们还可以英雄救美,说不定名利双收。走,大买卖,看看去!”
朱温抄起手中浑铁大棍,催马向前,直奔格斗之处而去。朱存无奈紧紧跟随。
来到近处,果然见百十个抄着鬼头大刀的响马把十几个壮汉围在当中。当中还有十辆马车,遮盖的严严实实,不知装着什么宝物。原来是响马在劫掠过路的客商。那十几个壮汉,也都端着钢刀、利斧,虎视眈眈,保卫货车。大圈之内的空场之中,四个人正在大战。看衣着装扮,当中手拿一根镔铁大棒的正是强盗头子,围着他对打的是客商的头子。其中一位也生得凶猛,身长一丈,膀阔三停,面如金纸,眉横一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掌中一柄宣化开山斧,舞动生风。还有一位比使大斧的略小些的,拿一柄长枪,频频进攻。第三个则是一个青年,拿一柄长刀。三人共战响马大王。那山大王浑然不惧,一根镔铁大棒左遮右挡,云来电去,很快磕飞长刀,击落了长槊,唯有使大斧的那位还在硬撑,眼看眼要就要命丧于此。
朱温再不犹豫,举起浑铁大棍,横扫两边贼兵,直杀过来,大呼道:“响马,休得猖狂!爷爷朱温来也!”
眨眼间,朱温来到响马头子面前。两人马打盘旋,战在一处。那使大斧的急忙撤到一旁,喘息片刻。响马头子举棒架住朱温的大棍道:“哪来的野小子,胆敢坏本大王的好事!你可知我李罕之的厉害!”
“爷爷我不知道什么李汉子、王汉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拦路抢劫,爷爷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天就要与你比一比,看看你的棍厉害,还是我的厉害?”
“野小子,纳命来!”李罕之再无二话,挥动大棒,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两人都是力量型的猛将,两棍相碰,如天雷滚滚,震耳欲聋。众人都惊呆了。书中暗表,朱温乃是当世排名第十四的猛将,李罕之排名第十八,差距明显。三十个回合之后,李罕之力怯,虚晃一棒,打马后撤,犹回首咬牙切齿道:“小子,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要你的狗命!”
众喽啰跟着李罕之,迅速消失在丛林中。那个使大斧的大汉,来到朱温面前,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道:“感谢英雄出手相救。我乃曹州盐商黄巢,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我乃宋州人朱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汉的本分,黄兄不必客气!”朱温在马上拱手回礼。
黄巢道:“黄某世代贩盐为生,积累些家业,英雄如不嫌弃,请到我黄家庄一叙。也就是半天路程,让黄某略表寸心。”
“大哥,既有此意,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反正,我兄弟暂时无处安身,不妨盘桓几天。”朱温欣然道。
黄巢闻言大喜道:“还有兄弟在此,快请来相见,一同回庄。”
朱温把朱存介绍给黄巢,黄巢也把使长枪的同族兄弟黄揆、使长刀的侄子黄恩邺介绍给朱氏兄弟。
众人欢笑,直奔黄家庄而去。
2
曹州黄家庄。一天,黄巢、黄揆、黄恩邺正与朱温兄弟饮酒作乐,一个家丁进来禀报:“启禀少爷,今天府衙抓住一个山大王,三天后开刀问斩!这个倒霉的山大王正是那天要劫我们盐车的那个李罕之,真是活该!”
“噢,这个李罕之在荒山野林出没,怎么被官兵擒获的?”黄巢问道。
“这个山大王耐不住寂寞,到州城喝花酒,醉得一塌糊涂,被路人认出,告发到府衙,给抓了个不提防。”家丁回道。
朱温放下酒杯道:“可惜了一条汉子!我说呢,十个八个的衙役怎么能抓住此人呢!可惜啊,三天后脑袋就要搬家了!”
“我也觉得这个李罕之武艺不同寻常,既然朱老弟也认为他是条汉子,我正好与曹州司马有些交情,我们不如把这个李罕之救下来,做个朋友?”黄巢若有所思道。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黄兄有如此胸怀,定能成就一番大业!那李罕之日后也定会舍命相报,这买卖合算!”朱温赞道。
“既如此,我即刻带上银两到曹州府打点!”黄巢站起道。
3
曹州司马府邸。黄巢前来拜见曹州王司马,二人分宾主坐下。王司马道:“不知黄兄所来何事?尊翁一向可好?”
黄巢拱手道:“托大人鸿福,老父亲身体康健。小人前来,有一事相求,恳请大人相助。”
王司马道:“黄兄不必客气。尊翁行走江湖之时,我们就有交情,黄兄豪气干云,文武全才,山东谁个不知。但凡在王某职权之内,无有不可,但讲无妨。”
黄巢冲门外家丁大声道:“抬进来!”
两名家丁抬进一个箱子,放下后,立刻转身退出。黄巢起身打开箱子,现出一排排白花花的银锭。黄巢二次拱手道:“这是八百两银子,在下的一点儿小意思,务必请大人笑纳!”
王司马连忙摆手道:“黄兄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我怎能受此重赠?”
黄巢关上银箱,道:“大人,且听我道来。府衙前两天抓住一个叫李罕之的犯人,说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实是误传。李罕之乃是我生意上的一朋友,远路来访,喝醉了酒,一时糊涂,酒店闹事,并无大罪,请大人出面周全。我朋友寻衅滋事,我愿缴纳罚金,代其赎罪,这八百两银子正是恕罪之资,请大人查收。”
“哦!原来如此。既是过路客商,实无大罪。我一定禀明刺史大人,尽快释放这个李罕之。不过八百两赎金也太多了点儿,一半足矣。”
黄巢再次拱手道:“大人能够帮忙,黄某感激不尽。剩余银两,乃是请大人喝酒散心的小钱,大人何必挂怀。多谢大人仗义周全我的朋友,黄某就此别过。”
王司马站起拱手道:“黄兄,静候佳音!恕不远送!”
黄巢转身而出。
4
曹州大牢门外。李罕之手搭凉棚遮挡牢门外强烈的阳光,忽见两人迎面走来,不由得吃了一惊。正是大盐商黄巢和战败自己的朱温。黄巢高声道:“罕之兄,受苦了!黄巢特来接你出狱!”
朱温也大步走来,抱拳道:“罕之兄受到陷害,被打入牢狱;黄巢大哥闻讯,寝食不安,连夜将您搭救。你我遇到黄巢大哥,真是三生有幸啊!”
李罕之闻言,呆愣片刻,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黄巢面前,感激涕零道:“大恩不言谢。前番多有得罪,还望大哥海涵!”
黄巢连忙将李罕之一把拉起,亲热地说:“你我兄弟都是豪爽之辈,不打不相识,何有‘得罪’二字!”
李罕之更加感动,道:“黄大哥豪气干云,胸宽似海,罕之我感佩直至,从此愿追随大哥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黄巢哈哈大笑道:“你我兄弟今生有缘,当同富贵,共命运,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李罕之与朱温二次见礼,黄巢对李罕之道:“朱温老弟对您佩服的很,多次夸赞您的武艺与勇猛,亏他提醒我及时将您搭救。”
李罕之闻听急忙对朱温深施一礼道:“感谢朱兄提携,有用得到小弟之处,尽管开口。”
朱温道:“大丈夫贵在义气相投,何必婆婆妈妈!”
“走,同上醉香楼,为罕之压惊洗尘!”黄巢高声道。
黄巢三人并众家丁浩浩荡荡,蜂拥而去。
5
曹州黄家庄。黄巢和朱温、李罕之等人在一块儿豪饮。黄巢道:“当下藩镇割据,战乱不止,只有英雄豪杰方可匡扶社稷。我们要多多结识英雄豪杰,方可成就一番大事。不知二位仁兄可知天下奇人乎?”
李罕之摇摇头道:“小弟蜗居穷山,接触的都是些过往客商,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不足挂齿。汝南军中有个叫邓天王的校尉,曾到郓州公干,路过我处;此人倒有些功夫,不过口气太大,妄称天王!被小弟劫了盘缠,脱身而去。朱老弟武艺高强,定识得天下英雄!”
朱温道:“家父乃教书儒生,小弟本与武技无份,机缘巧合,让我略闻天下奇人。还是家父在世之时,救济过一卖艺之人,因此有些交情,也算我的长辈吧,名唤高励顺。高老叔后来从军为官,前时来拜访我父,可惜家父去世有年。高老叔传我些武艺,临走告诉我天下有五老,与之相遇务必恭让,即使他们的徒弟也要格外小心。其中第一老就是山东双雄之一的银枪老祖澹台誉;第二老,山东双雄之曹州张处让;这第三老,乃信州金家寨飞锤将金良祖;此外还有兖州府都将双枪长老周顺、魏博军铜台府罗成罗家枪传人罗宏信。对,还有大唐再造功臣河东郭子仪郭家枪传人汾阳郡王郭端夫。除了金良祖之外,他们的绝技皆不外传,我老叔高励顺也只是偶然得到银枪老祖澹台誉指点而已;听说金良祖手下有三个徒弟,甚是厉害,只是未曾下山。”
黄巢点头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为兄倒是久闻张处让大名,听说他参加庞勋乱党,后来不知所踪;同为曹州乡邻,却无缘相识,平生抱憾。二位仁兄多多留意,但听得那金良祖的徒弟下山,我们一定设法招揽。与英雄相伴,不失为人生快事!”
“好!小弟一定留心。”朱温、李罕之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