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扬州朱槿府堂。朱槿正与如夫人白灵在厅堂喝茶,管家来报:“启禀大都统,老奴问过帅府长史了,那徐执政身体不适,故而多日未曾升帐,由他弟弟徐知询代理。”
“噢。徐知训病了,何病?”
“徐执政的病吗?二夫人在此,老奴讲不出口。”
白灵笑骂道:“老东西,装什么假正经,快快将来,越不让我听,我越想听。”
“但讲无妨!”朱槿吩咐道。
管家笑着小声道:“老爷、夫人,这事还得从威武节度使、知抚州李德诚大人讲起。徐执政听说李大人家里有美姬数十,派人求之。李德诚派使者回复:‘家之所有皆长年,或有子,不足以侍贵人,当更为公求少而美者。’徐知政动怒,当即对使者道:‘会当杀德诚,并其妻取之’。”
“这徐知训也太强势了,这李德诚可是开基吴王的功臣、亲信、侄婿,当今吴王的妹夫,他也敢欺压。”朱槿不悦道。
“过气失势的了,徐执政眼里还能有他?”白灵凑趣道。
管家点头道:“是啊!李德诚听闻徐执政动了怒,赶紧花重金购买了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送到徐执政府,这才了事。而这个徐执政得了这些尤物,日夜贪欢,又感风寒,因此染病。”
“嗯。风流病啊。众文武都去看望,本都统装作不知,不合适啊。唉,如此荒唐,本都统亲去也不合适,怎么办呢?”朱槿犹豫道。
“不如请大夫人前去?”管家道。
“姐姐最讨厌风流之辈了,她必不乐意。要不这样,妾身代老爷过府问安得了。”白灵提议道。
“二夫人前去,正合适。大家都知道二夫人在府中里里外外都是头牌人物,最受大人宠爱,常陪伴大人进进出出,简直就是大人的分身啊!”管家道。
朱槿摆摆手道:“白灵,你去不合适,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白灵笑道:“那徐执政刚刚掏空了身子,他哪还有那邪念!妾身就代老爷走一遭。”
“好吧。速去速回。”
“知道了。”
2
扬州徐知训雅堂。徐知训在雅堂闲坐,左右两个侍女给他揉肩捶背。管家来报:“启禀主公,副都统朱瑾派如夫人前来问安。”
“朱瑾好大架子!本帅病了这么多天,他才来探望,还派什么如夫人。不见!”徐知训不满道。
那管家趋前小声道:“主公,那朱瑾的如夫人可是貌美如花啊。”
“哦。传!”徐知训一下子来了精神。
管家急忙跑出去,高喊道:“大老爷,有请朱夫人!”
白灵与一名丫环,款款而入。来到徐知训面前,白灵欠身道:“妾身白灵奉我家老爷朱副都统吩咐,前来探望执政大人,向大人问安。”
徐知训一见白灵,两眼发直,再也无法移开,连声道:“夫人免礼。快,快,给夫人看座。”
“多谢执政大人。大人安好,妾身高兴,不便叨扰,这就回禀我家老爷。大家都十分牵挂执政大人的贵体。”白灵再次欠身道。
“如此匆匆,那哪行!朱都统乃是我的恩师啊,您就是我的小师娘了。今天,一定要让我略尽弟子之谊。好生陪小师娘喝一杯。”徐知训色迷迷地盯着白灵道。
白灵十分厌恶,急忙推辞道:“妾身家中有事,这就告辞了。”
说着,白灵转身要走。徐知训急忙道:“夫人且慢,我这里还有一桩大事,要烦劳朱都统。我书房有一军机秘本,请朱都统代为斟酌;事关机密,请夫人随我一观,默记,告知朱都统。”
徐知训起身入内,回身道:“朱夫人随我来!”
白灵不得不移步跟随。刚踏进书房,徐知训转身一把抱住白灵,乱亲乱拱,轻薄起来,嘴里浪叫着:“小娘子,陪本大人舒服舒服吧。”
白灵大急,死命挣扎,无奈柔弱不济。白灵情急之下,对准徐知训的右眼就是一拳。徐知训大痛,一下子放开白灵,揉眼。白灵趁机折身跑回雅堂,边跑边冲丫环喊了一声:“走!”
话音未落,白灵已穿堂而过,丫环急急尾随而去。
(徐知训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气又恨。白灵回府,向朱瑾哭诉;朱瑾更加恼怒,从此恨上徐知训,对他不再理会。)
3
扬州牙堂。徐知训找严可求商议:“朱瑾名重淮南,自以为功高,对本帅甚为轻视,我欲杀之,如何?”
严可求急忙劝阻道:“少主,不可。朱瑾在军中甚有威望,确实有大功于淮南,如擅自加害,恐怕触犯众怒。朱瑾乃我淮南柱石,徐大帅定不会赞成此事。”
徐知训恼怒道:“我不管,我就要朱瑾在我眼前消失。”
严可求沉思半响道:“少主,不愿看到朱瑾,这个也好办;关键是还要朱瑾为我军效力。”
“有如此妙计,快快讲来!”
“少主,千万不可显露出对朱瑾的厌恶;忍耐一时即可。可以在靠近朱梁的边境泗州设置静淮军一镇,出朱瑾为静淮节度使。岂不两全其美。”
“好,明日王堂议事,即宣布此任!限他十日内离开扬州。”徐知训兴奋道。
“少主,还是要试探试探朱瑾口风,不可强为。”严可求嘱咐道。
“大可不必。朱瑾胆敢抗命,即借吴王之手,免职降罪!”徐知训胸有成竹道。
(第二天,徐知训在帅堂借吴王之名,宣布对朱瑾的任命;朱瑾仅仅说了两个字——遵命,就回府了。)
4
扬州朱瑾府堂。朱瑾正与白灵在前厅闷坐,管家来报:“启禀老爷,徐执政一行已到府门,前来拜别。”
朱瑾站起对白灵道:“此贼终于来了,我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言罢,朱瑾冲管家招招手,小声嘱咐了一番道:“立刻布置。本帅亲自去迎徐知训。去吧。”
管家立刻转入内院安排。朱瑾起身去迎徐知训。
朱瑾将徐知训一行迎进府中,将徐知训的随从安置在前院厅堂,引领徐知训来到中堂落座。朱瑾道:“徐大人亲自前来话别,朱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特备薄宴,聊表寸心。”
“如此,本帅叨扰了。”徐知训道。
“徐大人说哪里话!您在我府饮宴,给了朱某莫大情面,甚是欣慰啊!来人,酒宴摆上!”
“遵命!”仆役拱手而出。
时间不长,酒宴摆上。朱瑾与徐知训推杯换盏,频频举杯。朱瑾举杯道:“末将有匹枣红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今天就送给徐大人。为徐大人上寿!”
徐知训两眼放光,道:“就是您那匹号称‘小赤兔’的良马吗?听说朱将军冬天把它圈在用布做的帐篷里,夏天把它圈在用纱做的葛帐里,喜爱有加。本帅怎好意思夺您所爱啊!”
“徐大人说哪里话!您能收下,就是瞧得起朱某。来,我敬徐大人三杯!”
“同饮,同饮!感谢朱将军赠我宝马!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灵出来让酒,趋前欠身道:“徐大人,那日妾身莽撞,多有得罪,今天特献歌舞一曲,给大人助兴!”
“好好好!本帅为夫人先干三杯!干!”徐知训击掌道。
很快,徐知训被灌得迷迷糊糊,飘飘欲仙。
朱瑾见火候差不多了,站起来对徐知训道:“我的夫人陶氏对徐大人仰慕已久,只是她腼腆木讷,不敢抛头露面。请徐大人到内堂一见,已解内人仰慕之情。不知大人肯赏脸否?”
“当然,当然。尊夫人是老将军来淮南之后的续弦,也是江南美人,本帅小时候就十分仰慕。请将军前头引路,带我会会嫂夫人。”徐知训晃晃荡荡地站起来。
朱瑾引领徐知训来到内堂,高声喊道:“夫人,快来拜见徐大人!”
陶氏一见徐知训,急忙欠身万福;徐知训躬身答拜。说时迟那时快,朱瑾抄起案几上的笏板从后面猛击徐知训的脑袋,一下子将徐知训打蒙了,扑倒在地,帽冠滚落一旁。朱瑾大喊道:“众儿郎,将此贼首级割下!”
埋伏着的勇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拥而上,将徐知训活活打死,斩下头颅。朱瑾狂笑一声,抓住徐知训的头发,提着那颗血淋淋的首级,径直穿堂而过,来到前院。徐知训那数十随从,都还在自己的马厩旁边兴奋地观看两匹撒缰的雄马撕咬打斗。朱瑾高举徐知训的人头,大喝道:“徐氏走狗,看看这是什么!”
众随从一见徐知训那颗血淋淋的首级,都吓得魂飞魄散,一哄而逃。
5
扬州王府后堂。吴王正在后堂闲坐;朱瑾穿堂入室,来见吴王。朱瑾举着徐知训的人头,大声道:“末将已经为大王除掉了祸害。从此王爷可以扬眉吐气了!”
吴王大惊,用衣服遮住了脸不敢看,起身向里面走去,言道:“老将军自为之,我不敢知!”
朱瑾大失所望,长叹道:“婢子不足与成大事!”
言罢,朱瑾将徐知训的首级丢向廊柱,拔出宝剑,直奔府门。远远看见,牙城使翟虔等徐氏亲将率军堵住王府大门,拿着刀枪冲杀过来。朱瑾见势不妙,转身直奔后院。朱瑾来到后院墙下,见追兵高喊着冲过来,急忙攀上高墙,一跃而下,不料脚下一滑,左脚骨折。朱瑾大叫一声,跌倒在地,追兵逾墙,围了上来。朱瑾感叹道:“吾为万人除害,以一身任患。死何足惜!”
言罢,朱瑾横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