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魏州帅府。挽帐高挂,罗绍威披麻戴孝跪在灵堂。门前司仪高喊:“汴州大帅、东平郡王朱全忠拜祭!”
罗绍威急忙率孝子贤孙趋前跪迎。朱温来到罗宏信灵前,放声大哭:“六哥,您骤然离我而去,怎不令我悲痛欲绝!你我携手,共抗沙陀,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六哥啊,您怎忍心舍我而去啊!”
朱温捶胸顿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甚是悲痛。罗绍威更是抢天呼地,大哭不已。
2
魏州帅府后堂。朱温正在喝茶,罗绍威进来叩谢。朱温连忙搀起道:“绍威,免礼!你父在时,我们汴州与魏州是兄弟之邦。你父不在了,我们仍然是兄弟之邦。”
“多谢王爷,魏博仰仗王爷照管!”罗绍威道。
二人落座。朱温道:“本王已保奏你继任魏博节度使,你们魏博的事就是我汴州的事,我决不允许有人藐视魏博。对了,河东是否又来侵犯?”
罗绍威道:“沙陀小股骑兵仍然频繁侵扰魏博边境,特别是他们的邢洺磁三州与魏博接壤,侵扰要挟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我军惧怕河东大举进犯,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温摇头道:“沙陀人实在太猖狂,他们占据邢洺磁三州实在对我们构成莫大威胁。你们魏博千万不要屈服,只要有事,本王定当鼎立相助!”
罗绍威拱手道:“多谢王爷!”
朱温道:“绍威不必客气。对了,周翰可是你的儿子?小伙子英勇神武,甚中我意;本王有意将长女许配于他,我们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如何?”
罗绍威为难道:“王爷之意,绍威求之不得。只是犬子周翰年幼,他上面有一哥哥也刚刚年满十八,尚未成亲。王爷您看——”
朱温慨然道:“这有何难,将我的长女改配你的长子,也就是了。”
罗绍威急忙站起深施一礼道:“多谢王爷俯就!”
朱温笑着劝道:“何须如此多礼!以后,你我就是儿女亲家了,兄弟相称,兄弟相称即可!哈哈!”
(朱温将长女嫁给魏博军大帅罗绍威的长子罗廷规,两家的关系更深厚了。)
3
汴州朱温帅堂。朱温对众将道:“我军消灭朱宣、朱瑾两处宿敌,现在最大的敌人就只剩下河东李克用。沙陀人占据关东邢洺磁三州,不断侵扰我们的盟邦魏博军,联合河朔,随时会南下犯我,对我威胁甚大。我决定袭击三州,哪位将军愿意率军前往?”
庞师古请命道:“末将愿往!”
朱温道:“庞将军驻军徐州要地,那南逃的朱瑾被杨行密封为武宁军节度使,日夜想着报仇雪恨,你要防备淮南军侵袭,不可久离!”
朱友裕拱手道:“父王,孩儿请命。”
朱温道:“你驻守郓州,要防备东窜的天平军余孽联合强大的平卢军侵袭,也不便离开!”
葛从周拱手道:“末将请命!”
朱温点头道:“葛总管带兵前去,本王甚为放心。兖州防务交与朱友恭,明日兵发邢洺磁三州。”
葛从周拱手道:“遵命!”
4
洺州城下。葛从周率军兵临城下,洺州刺史邢善益出城迎战。二人大战,不到十合,邢善益被葛从周斩于马下。守军四散而逃,宣武军夺得洺州。
葛从周留下张归厚驻守洺州,马不停蹄进攻邢州。
5
邢州府衙。刺史马师素正与众将议事,小军来报:“启禀大帅,宣武军大将葛从周斩杀洺州刺史邢善益,兵临邢州!”
马师素大惊失色,半响才道:“诸位,登城防守,我亲赴河东搬兵!”
众将面面相觑,见马师素已转入后堂,不得不离开帅府。
(众将坚守一天一夜,听说马师素已将家眷搬走,无心抵抗,开城投降。)
6
磁州府衙。黄昏,刺史袁奉滔正在灯下读书。小军来报:“启禀大人,宣武军大将葛从周率兵杀进城来了,快,快逃吧!”
袁奉滔长叹一声道:“我守城不力,有何面目去见晋王!”
言罢,袁奉滔拔剑自杀。
(五日之内,葛从周连克邢洺磁三州,名声大震,被朱温任命为邢洺磁留后。)
7
晋阳李克用帅堂。李克用正与众将宴饮,探马来报:“启禀王爷,大事不好。宣武军大将葛从周率军攻下洺州,斩其刺史邢善益;又攻下邢州,刺史马师素下落不明;又攻破磁州,刺史袁奉滔自杀。”
“朱温大胆,葛从周猖狂!我定诛杀这些贼子!”李克用大怒道:“李嗣昭听令,命你率精兵一万,先行讨伐;本王亲率大军,随后就到!”
李嗣昭拱手应道:“遵命!”
8
邢州西面张公桥。葛从周大军与李嗣昭率领的沙陀军相遇。李嗣昭挥舞着两柄狼牙棒,催马来到两军阵前,大喝道:“哪一个是山东葛从周?本太保是来为李落落报仇的。葛从周,有种的放马过来,与本太保大战一百合!”
葛从周捋须朗声道:“沙陀小儿,葛从周在此!你们肆意进犯中原,难逃李落落身首异处的下场!”
李嗣昭大怒道:“长须老儿何必多言,放马过来!”
葛从周举起九凤朝阳刀,要战李嗣昭;部将张归霸抢先杀出:“总管且慢,待我张归弁会会这沙陀小子!”
张归弁催马抡枪来战李嗣昭。李嗣昭道:“换葛从周来,本太保不杀无名之鬼!”
“我乃汴州都将张归弁,本将军纵横中原之时,小子,你还喝奶呢!看刀!”张归弁一个蛟龙出水,照着李嗣昭面门扎将下来。
李嗣昭急忙举起狼牙棒招架。李嗣昭年轻气盛,两柄狼牙棒上下翻飞,铆足了劲,雨点般砸向张归霸。李嗣昭乃当世排名第二十二的猛将,张归弁不是对手。三十回合后,张归弁猛攻两刀,拨马败退!宣武军阵上大将张归厚见三弟落败,催马前来接应,大呼道:“三弟莫慌,二哥来也!”
让过张归弁,张归厚挥舞着长槊,来战李嗣昭。李嗣昭的狼牙棒架住张归厚的长槊道:“换葛从周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张归厚大怒,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着!”
张归厚的长槊重达六十斤,挟风带雨向李嗣昭袭来。李嗣昭连忙招架,二人你来我去,战在一处。张归厚排在第二十六位,也不是李嗣昭的对手,八十回合后,拨马败回。沙陀军见主将连连获胜,忍不住呐喊擂鼓,声势大振。李嗣昭踌躇满志,大叫道:“葛从周过来,与本太保大战一百合!”
葛从周脸色凝重,吩咐众将:“诸位,与我压住阵脚,待我亲自会会这个蛮贼!”
葛从周催马抡刀来战李嗣昭,大呼道:“娃娃,葛从周来也!”
“来得好!”李嗣昭挥舞狼牙棒迎了上去。二人再无言语,战在一处。葛从周排名第十一,武艺比李嗣昭高出许多。不到二十合,李嗣昭不敌。沙陀军将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李嗣昭左手的狼牙棒被葛从周的大刀磕飞。李嗣昭叫声“不好”,拨马败退。葛从周怎舍,紧紧追赶。李嗣昭把右手的狼牙棒抡两圈,猛然回头扔向葛从周。葛从周急忙挥刀遮挡。李嗣昭趁势落荒而逃。葛从周挥军掩杀;沙陀军大败,跟随李嗣昭狼狈逃窜,溃不成军。
9
青山口。李嗣昭率领残兵败将来到青山口,传令道:“迅速占领关口要隘,严阵以待!”
部将裴约道:“将军,前面即是昭义军所在,乃我河东所属,何不继续后撤?”
李嗣昭道:“此处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处山坡关隘,其余皆是平川;我军继续后撤,恐怕很快被宣武骑兵追上,难免灭顶之灾!再说我军大败,邢、洺、磁三州恐怕难保;你我纵马逃归,也许能够活着回去。但是宣武军趁势再取昭义,我等罪大矣!父王岂能饶我!战也是死,逃也是死,莫若死战,或可得到父王谅解。快,你快马加鞭,入关请求父王支援。”
“遵命!”裴约绝尘而去。
李嗣昭向东望去,烟尘腾起,知道葛从周追兵杀到,拔出宝剑道:“准备迎敌!”
葛从周率大军来到,传令道:“包围青山口,不要放走一个沙陀人!”
李嗣昭十分紧张,指挥手下与宣武军对峙。正在这时,西边一支骑兵杀到,李嗣源率领八百铁骑杀开一条血路,与李嗣昭汇合。无奈宣武军太多,很快把口子合拢,把李嗣源所部也围在中间。
李嗣昭拉住李嗣源的手含泪道:“大哥,小弟以为见不到你了!步兵已经溃散,敌人数倍于我,凶多吉少,如之奈何?”
李嗣源道:“步兵虽散,若吾辈空回,葛从周大军跟进,河东大事去矣。为公试决一战,不捷而死,差胜被囚,也许能破敌攻势,保我河东。”
李嗣昭道:“唯大哥马首是瞻!”
李嗣源翻身上马,带领八百骑兵来到关前,居高临下列阵,高呼道:“晋王命我取葛从周的性命,其他人闪开!”
言罢李嗣源一马当先带领大家杀进敌阵。李嗣昭随后跟进。二人来回冲杀,横贯宣武军大队。宣武军也已力疲,阵形大乱。葛从周喝止不住,打马来战李嗣源。李嗣源、李嗣昭双战葛从周,死战不退,一时难分胜负。忽听得青山口西面杀声大震,李克用亲率大军杀到。葛从周不敢恋战,率军后撤。
李嗣源来到李克用面前,卫兵把李嗣源扶下马,李嗣源勉强拱手道:“孩儿缴令!”
李克用见李嗣源身上受了四处箭伤,鲜血染红了战袍,十分感动,赶忙解下战衣,撕开布条,替他包扎伤口,并从百宝囊中拿出金疮药,给李嗣源涂上。李克用吩咐道:“上酒!”
卫兵拿来酒囊和酒樽,倒了满满一杯,李克用端到李嗣源面前,言道:“我儿英勇,满饮此杯!”
李嗣源一饮而尽,李克用抚摸着他的后背道:“吾兒真乃横冲神人也!若非吾兒,几为从周所笑。”
(经此一役,李嗣源得号“李横冲”,名扬天下。而葛从周再立新功,被朱温表奏为邢洺磁节帅,坐镇邢州。一时河东畏惧罢兵。)